&esp;&esp;按照约好的时间，姜悯准时到了那家茶艺馆。她看到窗边坐着人，身影清瘦，隐约有些憔悴。

&esp;&esp;听到她的脚步声，坐在窗边的女人回头。宁柔清减了不少，雪白下巴十分消瘦，对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谢谢你今天抽时间过来。”

&esp;&esp;她不再叫她姐姐了。

&esp;&esp;姜悯静静看着她，在她对面坐下，等着她开口。

&esp;&esp;宁柔给她斟满一杯茶，语气浅淡：“我要离开明川了。”

&esp;&esp;姜悯终于开口：“去哪里？”

&esp;&esp;“不知道，”宁柔摇头，她神色有点恍惚，“可能重新找一份工作，也有可能会去读书。”

&esp;&esp;“我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不想告诉任何人我在哪里。”

&esp;&esp;姜悯淡声问：“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esp;&esp;“因为，人不自立，到哪都是浮萍。”

&esp;&esp;宁柔轻声复述着姜悯上次说过的话。

&esp;&esp;她生性柔弱又缺少主见，从幼时到现在，总是本能地想寻求强者的保护和羽翼。可是……身边的人总是在离她而去。

&esp;&esp;母亲早早过世，姜悯照顾了她这么多年，也会有……更重要的人要照顾。至于那个人……

&esp;&esp;想起那个人，宁柔感觉自己的心被针重重扎了一下。

&esp;&esp;她怎么能……在这样逢场作戏的游戏里，不自觉呈出自己的真心。

&esp;&esp;明知那个人只会作践玩弄别人的真心。

&esp;&esp;但她依旧要感谢她。

&esp;&esp;感谢她给自己出走的勇气。

&esp;&esp;也许，人要到无依无靠的地方，才能有这样的决心，重新建构自己的生活，重建自我。

&esp;&esp;姜悯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支持你。”

&esp;&esp;并不需要多问什么。

&esp;&esp;她支持她。

&esp;&esp;宁柔一笑：“谢谢。”

&esp;&esp;就这么相对而坐，彼此陷入沉默。

&esp;&esp;仿佛再也回不去从前言笑晏晏的时刻。

&esp;&esp;原来……她们之间，已经这么遥远了吗？

&esp;&esp;宁柔忍不住去想，她们认识有多少年了呢。

&esp;&esp;从年少时代，她就仰视着姜悯的强大、善良和温暖，在她的庇护之下，似乎再无风雨。

&esp;&esp;可是这么多年啊，她却一直清醒地知道，她跟姜悯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们的灵魂底色不同。

&esp;&esp;她是没有主见的菟丝花，希望安安稳稳，过一些细水长流的日子。但姜悯是性格坚毅，能力极强的人，她有太多想做的事情。她需要的，是能与她并肩同行的人。

&esp;&esp;也许，强大的意志力和行动力也是一种天赋。那是一种生命能量。

&esp;&esp;她跟不上她的。

&esp;&esp;许多年前，她就知道的。

&esp;&esp;哪怕那时候林绪青还在上学，宁柔陪着姜悯去看望这个沉默清瘦的姑娘，都能感知到她们之间是同频的。

&esp;&esp;对彼此的信任不需言语，欣赏也好，认可也罢，那是一种无声的确认。

&esp;&esp;而她站在一旁，她知道自己是跟她们不同世界的人。

&esp;&esp;她曾经有过不甘。

&esp;&esp;许多个夜晚，她忍不住想……为什么呢，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啊。

&esp;&esp;我们一起长大，陪伴了彼此那么多年啊。

&esp;&esp;可不甘终究只是不甘。

&esp;&esp;她做不了什么。她也不该强求不属于她的。

&esp;&esp;宁柔忽然说：“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esp;&esp;姜悯原本盯着茶杯上浮的热汽，闻言抬头，看着她。

&esp;&esp;“我妈妈不是因为你打来电话才决定去看阿姨的。在那之前，她已经准备出发了。”

&esp;&esp;“所以，她那场车祸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

&esp;&esp;“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esp;&esp;这么多年，裴如仪提起当年的事情就会自责。大概姜悯也非常自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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