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
沈念之撑着腮帮,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已经看了三遍的杂书,这几日没见到顾行渊在她面前晃悠,倒是有些不适,屋内闷热如蒸。她终于“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站起身来。
“霜杏,备马车。”
“去避暑。”她漫不经心的吩咐,嘴角却已经扬起了点兴致,“顺便看看这城外,有哪家酒肆最好,今儿我们就宿在那边。”
霜杏愣了一下:“小姐不是说今日晒书吗?”
“晒书这种事儿交给春桃她们吧,要是把我藏书弄坏,回来等着挨板子吧。”她理直气壮。
马车出了城,顺着山道一路往西,直到中午时分,才抵一座临水小亭。
沈念之叫停马车,掀帘下车,换了轻薄的软罗裙裳,裙摆微扬,眉梢一扫,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几分神采。
她走进林间,忽而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清爽的水响和嬉笑之声。
那是男子间毫无拘束的打闹,带着少年气的豪放与野性。
沈念之挑了挑眉,循声走了过去,掀开草叶一角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片浅滩,几名男子脱了外袍,各个挽着裤脚,在水里肆意打闹。
他们将彼此推入水中,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水花四起。撞进阳光,反射出七彩的光斑,那一瞬,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天地仿佛都清凉了下来。
是顾行渊。
他站在水中,头发被水打湿,额角的发丝贴在鬓边,却不显狼狈,他眉眼舒展,笑得极为轻松,竟像个鲜衣怒马无拘无束的少年郎。
沈念之怔了一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不是冷着敲桌审案的顾大人,也不是京城中传闻里那位手段冷厉的大理寺卿,更不是跟在她身后更多时间沉默的顾行渊。
她忽然觉得心底某处也跟着被晃了一下,他的生命力如野草般疯长到她心里。
那一点笑意就这么悄然爬上了她的唇角,还未等她自己察觉,身后的霜杏一声惊呼:“小姐,你怎么偷窥男子洗澡!”
“咳咳——”
沈念之一个没站稳,险些被草枝勾了裙角。
她飞快转头,扯住霜杏的袖子低声问道:“谁偷窥了,谁洗澡了,这分明是……”她随即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说道:“观风景。”
“你看这山,这水,
这人……嗯,生动极了。”
霜杏朝着刚才扒过的草那边够着脖子看了看,忽然眼睛睁大,然后故意调笑:“小姐,您刚才是不是在看顾大人。”
沈念之斜睨了她一眼:“闭嘴,再说我就把你扔过去。”
“沈娘子,你若想看,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看。”顾行渊清澈的声音从沈念之身后传来。
嘘,先别吵
沈念之浑身一震,猛地转身,果然看见顾行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了,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发梢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他赤果着上半身,身上的线条像是被阳光渡了一层淡金,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语气听起来倒是一本正经的,眼底却藏着调笑的意味。
“顾大人,许久不见,真巧啊。”沈念之讪讪开口,语气里却一点心虚也没有,“不知顾大人是何时来的。”
“我一直在。”他慢慢悠悠说着,目光落在她脚边刚刚被拨开的草丛上,“从你‘观风景’开始。”
沈念之:“……”
霜杏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小姐吃瘪,平日里都是她调戏别人叫别人面红耳赤,今日倒是轮到她了,瞬间笑的直不起腰来,连连后退:“小姐,奴婢先告退。”
沈念之看着那丫头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顾行渊一副沉稳端正、似笑非笑的模样,忽而一咬牙,抬头冲他挑了挑眉。
“顾大人你这样上身□□,就在那儿撒欢儿泼水,巧了被我撞上,合该我看,风景这东西,赏心悦目才是要紧,你说呢?”她眨了眨眼睛,语带轻佻,“我不过时顺应自然罢了,窈窕淑女,还君子好逑呢不是。”
顾行渊没吭声,只是忽的上前一步,沈念之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脚下正巧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身形一晃。
下一瞬,他稳稳地拉住她的手腕,低头看她,眼神不似方才玩笑。
“风景归风景,倘若你想看。”他低声道:“不,倘若你喜欢,大可以直接告诉我。”
沈念之呆楞住。
他声音不大,却落得极稳,带着某种让人措手不及的认真,沈念之一向撩拨惯了别人,自己遇到也是头一遭。
她耳根一热,眼神飞快地躲开,嘴上却不肯认输,轻咳一声道:“顾大人,你这人,怎么一身正气也能说出这种话。”
顾行渊微微一笑,靠近她的耳边:“我今日是休沐,没有顾大人。”
沈念之瞬间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种酥麻的感觉卷过全身。
顾行渊心底发笑,他原以为重生后遇到沈念之,她是多么坚硬难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