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渊一手勒着缰绳,一手紧紧环绕她的腰肢,那一刻,他能感到她身体每一寸微弱的颤动,每一次呼吸的起伏。
他们看见小镇时,天色已渐微暗,夕阳的余晖被浓重的云层吞噬,渗透着几分沉寂与压抑。
长袍猎猎作响,他的脸上罩着一层尘灰,额角的汗沿鬓发滑落,却无暇拭去,只将她裹得更紧些。
怀中人气息微弱,眼睫颤动不止。她的额头紧贴他胸口,身子又变得烫得惊人。那毒如同细针,正一点点逼近心脉。
顾行渊低头看她一眼,眼底一寸一寸染上焦灼。
“再坚持一会儿。”他嗓音低沉,透着从未有过的压迫与冷静。
终于抵达,小镇矮墙斑驳,几处炊烟浮动,屋檐挂着风铃,被风吹得叮铃作响。
他下马几乎没有停顿,抱着沈念之穿过镇道,一路打听——
“这里可有郎中?”
无人回应。
再问一户:“她中毒了,镇上可有善治毒伤的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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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妇人惊恐地退了一步,连忙摇头避让。
他脚步未停,一连问了三四家,皆无结果。有人看了沈念之一眼,说:“这伤若是急毒,怕是无救,郎中也未必接手。”
顾行渊指尖微颤,脸上却无丝毫动容,只是咬紧了牙。
终于,在镇尾的一户泥墙小屋前,有一老人颤巍巍打开门,背上驮着药篓,满脸皱纹叠嶂。
“让老朽看看。”
顾行渊紧咬牙关,把沈念之放在柴榻上,跪在她身边不发一语。老人取来一盏油灯照亮了手腕处,看见那金环蝎子的蛰痕,眉心紧蹙,语气也沉了几分:“这毒……不常见,不像本地常有之物。”
顾行渊沉声问:“可解否?”
老人皱起眉头:“这种毒……”他沉吟片刻,慢慢开口,“这种毒不同寻常,不常见在此地,急救起来需要相当的小心。若不及时处理,毒液扩散太快,恐怕真难以救治。”
顾行渊的心沉了沉,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只是低头轻声问:“有办法缓解吗?能否先拖延?”
老人低头思索片刻:“有个偏方,可以缓解她的症状,稳定她的毒性,保她七日,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最好的办法还是去沙州找专门的医者。”
他停了停,“沙州里有位医师,名为冥夜,是治疗这类毒伤的行家。若能赶到沙州,可能还有机会。”
顾行渊眉头紧锁:“那就用先用偏方,但一定要确保她能撑过去。”
老人见他不容置疑的语气,点了点头,转身去拿药材,一边说道:“这药不复杂,你稍等片刻。”
老人取出药罐,熬了一碗墨绿色的药汁,苦涩的药香扑鼻而来。
沈念之眼皮颤了颤,像是隐约听到了动静,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一线。
顾行渊俯身凑近,将她轻轻扶起,低声:“醒醒,喝点药。”
她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微微动了动唇角。他一手托着她后背,一手端着药碗,一口口地喂她。
药极苦,顾行渊却小心扶着,不让一滴洒出。沈念之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靠在他怀里,低低地叹了一声。
顾行渊将碗放下,额头贴着她的发,轻声道:“沈念之,别睡太久。我还要带你回瀚州。”
“顾大人……我这算不算………
夜漏渐深,寒意未歇。一轮寒月悬在镇子上方,风裹着几缕寒气从窗缝钻入屋内,在灯火尚未熄灭的房间里轻轻盘旋。
顾行渊并未离去。
他静坐在床榻前,一盏茶盏早凉,掌心却始终覆在沈念之腕间,细细探着她脉息的浮动——自服了药后,她额间渐渐沁出一层薄汗,连鬓角都湿了。
顾行渊抬手,拿起帕子,细细替她拭去。
帕子是她自己的,软薄雪白,带着些许女子惯用的冷香。
顾行渊拭到她鼻侧时顿了顿,眼底浮起一点不自知的克制。
他始终垂着眸,手却极稳,像在处理一纸脆薄的文书,不许折痕,不许有扰。
沈念之忽然动了。
她唇角轻颤,睫毛微颤,下一瞬,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像是有什么灼人的痛意从内里席卷而上——
她整个人陡然弓起身子,喉中溢出一声轻哑的呛咳,脖颈处的青筋暴起,连指尖都握得发白。
“……顾行渊……”她低低唤了一声,似是带着意识,又像只是毒性攻心下的模糊梦呓。
顾行渊猛然站起,几步奔出外厅,推开隔壁门。
老郎中正倚着一张榻歇息,听得动静,微微睁眼,见顾行渊神情凝重,不由皱眉:“又发作了?”
“她心口疼得厉害。”顾行渊的声音低哑,似被风吹得干裂,“你不是说药能缓?”
“药是缓毒,不是解毒。”老者皱眉摇头,拄着拐杖起身,“她这会儿痛,是药在逼毒,若压不住,反倒糟糕。”
“那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