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替你写一封退婚书,递去东宫即可。”
“真有这等好事?”她挑眉,“退婚也能写得这么堂而皇之?”
“你若想要更正式些,”顾行渊看她一眼,“我也可以带兵替你去李珣面前说一声。”
沈念之噗嗤一笑,终于从笑意里退了几分火气,只道:“顾大人说笑的样子,倒是比平日可爱。”
顾行渊没再言语,转身收拾好行囊。
火堆渐熄,红衣化灰。霜杏取来备好的干粮,三人趁着雪刚停,动身出庙,踏上通往景山岭的小道。
山林幽深,枝桠满覆白雪,积雪掩住了山路的原貌,脚下松软难行。他们一路放慢速度,顾行渊在前探路,霜杏在后照应马匹,沈念之居中,步伐虽稳,目光却始终落在不远处的顾行渊背上。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雪开始又轻轻落了下来,气温也比清晨低了些许。
山风呼啸,雪意沉沉。山道狭仄,两侧嶙峋崖壁积雪未融,天色幽暗不明。
沈念之有些走不动了,刚翻身上马,回头正欲与顾行渊说话,却骤然听见前方一声异响。
极轻,极短,像是某根神经断裂前的颤栗,她眉心一动,侧耳细听。
下一瞬,便听见“沙沙”之声自山腰传来,如有人踏雪而行,又如万物骤然松动。
顾行渊回头,面色倏变,低声怒喝:“退下!”话音未落,天地如被巨手掀翻!
“轰隆!”
山壁之上,原本安静垂落的雪层蓦然翻涌而起,一整片雪浪自断崖倾泻而下,夹杂着碎石、枯枝、冰锥,在瞬息之间砸向山道!白茫茫的雪雾卷起,遮天蔽日,仿佛天崩地裂!
霜杏惊叫一声:“小姐——!”
沈念之反应极快,跳下马一把拉住霜杏朝旁边树下躲去,那树不过手臂粗细,几枝枯叶迎风乱颤,根本无力遮挡。
“快!”
沈念之几乎是推着霜杏向一侧逃去,自己却在转身时脚下一滑,踩中一块被冰雪掩盖的滑石。
她身形猛地一倾,整个人失重般往前栽倒,衣袍在雪中卷起,直直滑下斜坡!
“沈念之!”顾行渊怒吼一声,反身扑去,指尖堪堪勾住她衣袖!
可袖角带雪,湿滑难控,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拧身,脚下一踏,借力一拉,猛地将她往回扯。
二人猝然失衡,他来不及思索,只一把将沈念之揽入怀中,朝山道旁那处凹陷的岩窝滚去。
下一瞬,暴雪如浪,倾轧而下!漫天雪雾遮蔽天地,碎石轰然砸落,雪屑飞舞如刃,寒风挟着锐利的冰片打在人身上,犹如刀割。
沈念之被顾行渊死死压在怀里,四肢紧束,只能听见头顶雪石撞击的轰响,还有顾行渊急促却极克制的呼吸声。
他只是用身体牢牢护住她,一动不动。
雪浪掠过他的背,锋利的冰块从他肩头劈落,划破他的衣衫与皮肤,有鲜血沁出,在雪中晕开一抹绛红。
他咬紧后槽牙,死死撑着上身,脊背弓起成一座结实的雪墙,雪压风卷,全数落在他一人身上。
“顾行渊……”
沈念之的嗓音被风雪吞没,回荡在自己胸腔里。
她知道他疼,却从未听见他闷哼一声。
崖顶落雪连绵不止,耳畔尽是轰鸣与崩裂声,仿佛整个山体都要随时倾倒,而他们,只能靠着一块凹地死死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才终于归于寂静,风雪渐止,山道一片狼藉。
枯枝折断,山石崩裂,那条原本通向山顶的小道早已被厚厚积雪掩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寒意与血腥气。
碎雪之中,两道身影半埋其中,纹丝不动,直到远处,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小姐!顾大人!!”
是霜杏的喊声,她顶着风雪扑来,满脸惊慌,连滚带爬地跪在雪地上,眼泪几乎要被冻在睫毛上。
“你们……你们还活着吗?”
雪堆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