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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1 / 2)

“嗯。”沈念之答得极轻,像一缕风。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嗓音哑得厉害,仿佛嗓子里结了一夜的冰。

“……我做过一个梦。”

她终于转过头,望着他,眼神平静,却极深。

“梦里,我是一个话本子里的人。我死缠着李珩,非他不嫁。我阿爷为了我,站了队,扶了李珩做太子。我们一家得了善果,他没有被关,没有被杀。”

“可后来我醒了。”她语调轻得像风吹雪末。

“我以为……只要我不做梦里那个蠢女人,一切就能改变,可我错了。”

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捏紧,指节泛白,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若不是我……若不是我随意改了故事,父亲不会死,沈家不会败……我太自私了。”

话音一落,她眼中已泛起雾气,却生生没有落泪,苍晏走近一步,声音低而温和,像春日拂柳。

“那只是一个梦,阿之。”

“梦里未必真,梦外也未必假。你不是什么罪人,沈家的命数,从来不该你一个女子担着。”

他顿了顿,又道:“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应当好好活。”

他没有安慰过多的言辞,也没有劝她节哀顺变,只是那一句“你不该担着”,像一道缓缓落下的帘,将她心头翻涌的潮水缓缓收起。

良久,沈念之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手还搭在那卷旧布上,帛上是沈淮景平日临摹《中庸》时的字迹,工整清肃,犹在眼前。

“我不想他葬得冷清。”

“他是沈家的中流砥柱,是中书令,是晋国公……他不该被悄悄埋了,像个罪人。”

苍晏郑重地答:“我会办。”

他是沈淮景门生,入门已有五年,曾随沈淮景遍读律法讲义,得其言教与心法。

此刻,他躬身一礼,语气笃定:“弟子苍晏,愿为师行终礼。”

“苍大人——这一遭,你也……

三日后,沈淮景葬于南山旧地,松柏成行,雪已消融,山风猎猎。

朝廷不许设灵,不许祭奠,沈家无人敢前来,只苍晏一人披麻执杖,亲送至墓前,顾行渊站在远远的一处,静静替沈念之守着这份丧。

沈念之站在山脚下,未能同行,只远远望着那一片松林。

那是她父亲的归处,也是她往后所有清明里,再不能回避的名字。

身后霜杏悄悄递上披风,沈念之却没接,只淡声道:“回吧。”

长公主府西院,雪夜。

檐角垂灯覆上白霜,夜风吹来时,灯影摇曳如梦。

皎白月色洒在地面,一层未融的积雪正慢慢结冰,脚步踏过,发出微微碎响。

苍晏披着深紫常服立于廊下,院中松枝积雪,风过簌簌落下,像极了压在心头的旧事,终于有了些许动静,袖口被风拂起一角,他面前案上置着半盏未饮的温酒。

顾行渊自暗处踏进来,未着甲胄,仅穿一袭便服,剑未卸,眉间寒气未散。他斜倚栏杆,望着风雪沉沉的檐外,问:“你当真不打算辞官?”

苍晏没有答,只将案上的酒盏轻轻推过去。

“她父亲,是我老师。”他声音很轻,却一字不落,“五年前,是他亲自荐我入中书,讲律授法,指我方向。”

“他跌下来的那日,我听得真真切切,他解下朝冠、脱下官袍、抬手一拜……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沈淮景。”

他轻轻闭了闭眼,呼吸落在冷雨中:“这一笔账,我会替她讨回来。”

顾行渊看他一眼,沉声道:“你若要讨账,便不该再留在朝里,你是沈相旧部,他们虽然看在长公主府的薄面上暂时不会清算你,可是圣上还能挺多久,我看那寡妇天天给圣上灌药,李珣上位迟早的事。”

苍晏轻笑了一下,摇头:“不,我偏要留。”

“我要留在陆长明眼皮底下,在朝堂之上,陪他们喝酒听戏,朝夕共处,虚与委蛇,李珣爱才,倘若我诚信臣服,我们又是亲戚,他会容我。”

他转过头,望向顾行渊,眸光极静:“我会做很多……她不能理解,甚至会痛恨的

事。”

“我可能会向陆相俯首,也会在殿上附和李珣的每一句话。但我心里知道,我要保住这张牌桌,保住这个局,保住一个她还能翻盘的机会。”

“只要我还活着——沈淮景的冤屈,就不会被尘封。”他语气淡,却每字如冰,落在雪夜里格外清晰。

顾行渊低声道:“可你不能陪她。”

苍晏轻轻笑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他看着顾行渊,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倘若有一日,她撑不下去了,你带她走,她是自由的,她不适合争宠,不适合深宫王府,更不适合每日睁眼,看着自己仇人的脸。”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总有一天,她会知道,那杯毒酒,是李珣点的头。”

“到时候,她父亲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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