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盯着他看了片刻,眼中笑意渐敛,终是起身拱手:“今夜与沈相畅言一席,受益良多。改日,再叨扰。”
沈淮景微微颔首:“殿下慢行。”
目送其身影远去,他目光落在尚未熄灭的烛火上,眼底微光隐隐,却看不出喜怒。
齐王身影渐远,沈淮景立于灯下,目光幽深。
他缓缓收回视线,目光落向窗外夜色,月光被厚云遮掩,天地一片沉寂。
良久,他才低低一叹,声音落在檀香缭绕间,仿若碎雪轻鸣:
“这局棋……如今又多了个棋手。”
夜雨初歇,云重风轻。
晋国公府东边,砖石带水,檐下一盏宫灯映出斑驳红光,雨珠自屋檐滴落,偶有声响。
沈念之一袭月白色织金袍服倚在朱柱之上,眉目沉静,指间捻着一盏玉盏,盏中酒色温润,香气醺人。
她独饮良久,眼底醉意不显,唇边却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玉盏是她以前进宫“顺回”的那只,通体温润,杯底落着一点朱红。
忽有脚步声自雨后青砖上传来,细碎沉稳,由远及近。
沈念之未回头,懒懒道:“霜杏,我说了我还不回去,你莫催。”
语音未落,背后却传来一道陌生男声,带着清冷与审慎:“晋国公府的千金,夜雨中独酌至此,倒也风雅。”
沈念之转身,眸色一顿。
来人身形颀长,一袭玄袍,负手而立,面容清俊不凡,眼神却锋利如鹰,隐有审视。
他像是惯于在暗中观察的人,目光沉稳,不露声色。
沈念之眯了眯眼,唇角笑意未减,淡淡问道:
“阁下是谁?深夜闯入国公府,莫不是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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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神情微顿,开口道:“本王,李珣。”
“哦——”沈念之轻轻拉长语调,唇角微翘,似讥似笑,“原来是那位久居藩地、方才调回京中的齐王殿下。”
她眉目懒懒,语气淡漠,却字字透着挑衅与审量。
李珣眼神一凛,定定望着她,像要从她神色中看出些什么,良久才道:“沈念之,看来你的嚣张并非谣传,我一回京便听说了。”
“正是在下,他们所言非虚。”她大方承认,玉盏轻晃,杯中酒液泛出一圈圈涟漪,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李珣眸色微沉,忽而语锋一转:“听说你与你那庶妹皆倾慕于我那弟弟忠王,是否属实?”
沈念之闻言低笑,仰头一饮而尽,素手翻转,玉盏“咚”地落在石案上,清脆一响。
“若你说的是李珩……倒也确有其事。曾有那么一瞬。”
“果然如此。”李珣冷声接道。
她却缓步走近,手杖声轻叩青石,一步一声,似打在李珣心上。
走至他面前,她慢悠悠伸出手,指尖轻挑起他衣袖一角,唇边笑意却已凉透。
“不过——”她眼波流转,声线低沉而魅,“我这人,最是不喜执念。眼下已是移情别恋。”
李珣眉头紧拧,一把挥开她的手,语气冰冷:“放肆。”
沈念之被拍开,却并不恼,反而笑得愈发娇媚,眼尾一挑,语气轻佻:
“这便是放肆了?我不过是仰慕殿下几分风骨罢了。传闻齐王殿下冷面寡情,今日一见,竟也并非全无趣味。”
李珣面色如霜,沉声道:“你仗着沈淮景权重,便可言行无忌?”
沈念之倚杖而立,笑意清浅:“若殿下不悦,大可入宫奏本,请圣人治我一罪,就治我轻薄之罪好了。”
李珣目光如刀,许久未语。
她微微颔首,行了一礼,却极敷衍,既不恭敬也不怯畏,转身便走,衣袍袍摆扫过石阶,檀香、酒意、笑声三味混合。
李珣站在原地,收敛眉目,低声对身后侍卫道:
“此女,虽张扬,然有胆有谋。——将来或许,可为我所用。”
数日过去,晋国公府后苑深处,静得连风声都显得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