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点点杀死的。
向往自由的鸟儿是一点点被拔去羽毛,仰望着无法前往的天空而死的。
我也快要死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还剩下多久的生命,一年,几个月,还是几天。
但我还是努力地微笑着,微笑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微笑着。
毕竟我不是那种把痛苦写在脸上让别人疼痛的人嘛。
而我也远远没有痛苦到那个地步。
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罢了。
身体一天天地衰弱下来,我连快走几步心脏都会不堪负荷地狂跳起来,因此我不再满世界乱跑了。
修治哥哥还是常来看我。
“人类毕竟还是很有意思的存在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就去最有冲突的地方观察好了。”我仰头看着天空,慢慢说道。
“观察血液,死亡,仇恨与爱,观察黑暗,观察人类中最为极端的挣扎着的人们,”我转头看着他,“因为果然还是冲突黑暗和死亡比较有戏剧性吧?”
“听起来很不童话,”他这样评价着,一如既往地笑着,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我还以为弥奈子会说做个好人之类的话呢。”
“连人类都不明白的话,说什么好人坏人有点太高深了吧?”我犹豫着说。
他看着我,却没有回答,只是又扔给我了一本童话书。
那是第一个月。
14
在修治哥哥生日那天,我送给他的礼物是我手刻的小花。
虽然有些粗糙,但实在废了我很大功夫。
“有点大,其实应该刻点字上去的,不过我实在是想不到你会喜欢什么话啦。”我解释道。
修治哥哥倒是很干脆,“啊,既然是弥奈子送的,那就刻弥奈子的名字好了。”
我不知为什么顿了下,隐约觉得,好像留下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但我还是笑了笑,说好,然后看着他以比我灵巧的多的技术刻完了字。
“诶?”
这是怎么做的啊!
我瞳孔地震。
修治哥哥也只是一如既往地嘲笑了我。
那是第二年的夏初,我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有时候我恍然觉得我像逐渐枯萎的花,快要死去时还对着太阳招着手。
修治哥哥承担了带着我到处转的责任,并且磕磕绊绊地带着我摸索手语和唇语。
我努力地从他身上汲取着一个世界的声音和讯息。
在下一个月来临时,我失去了声音。
于是我彻底成了闭塞的小岛,听不见也说不出。
我和修治哥哥之间交流的方式变成了书写。
有时我会熬夜写一大张纸的废话塞到他枕头边,有时我会无厘头地写着冷笑话和碎碎念,更多时候我写好要说的话,扯扯他的衣袖,由他作为中转,替我传达。
于是我坚持着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活了下去。
接下来我失去的是行走能力。
某一天早上醒来时我便发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的双腿像死去了一般毫无知觉。
我坐在床上,看着我和修治哥哥以往见面的时间慢慢过去,死亡的呼吸清晰地在我耳边拂过,无可逃避。
忽然的我迷茫了起来。
死掉啊。
死亡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我的人生还太短太短,短到什么都未曾拥有。
我什么都还没有抓住。
在这样渺小的时间里,我的生命到底算什么呢。
自说自话的笑话吗。
我又是为了什么而在坚持着呢。
茫然中我看见了修治哥哥。
他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我,鸢色的眸子轻轻地弯起来,苍白地笑着,“你在想什么,弥奈子?”
像是艰难地汲取着阳光,快要枯萎的花。
于是我抬起手,一字一句的回应他。
【在想,我要努力的,努力的活下去。】
因为我听见了【愿望】。
因为【愿望】还没有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