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袍袖一挥,背在身后道:“翁觉死的时候被换上了你陵卫的衣饰,是为了将我们的视线引到皇陵身上,从而暗度陈仓,将羯人送进京城。你宁可引火烧身,也情愿为他人当垫脚石。萧临衍,指使你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他是许诺了你,此战之后,保你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吗?”
太子张了张嘴,萧临彻从旁走出来,笑着拱了拱手道:“本是同根生,四叔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大哥此事是有差池,可也是受人蒙蔽所致。四叔还不知道吧,黎大学士昨晚在刑部已然认了,他承认与珈乌勾结串通,内运兵器,外伏敌军。
——至于陵卫差遣,刺杀翁觉,他也认了,所作所为都是他的主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父皇还没有要把大哥怎么样,四叔何苦逼着他不放呢?难道是,因为衡国公的儿子死了,您记恨上大哥了?”
殿上阒寂一片,太子一敛刚刚装疯卖傻的神色,垂下眼神只作不闻。
已是数年不曾有人敢在朝堂上提衡国公的名字,萧临彻这一步险棋走在皇上心上,盛江海在侧听着,心道萧翊清再说下去,怕是要触皇上的霉头了。
不料萧翊清神情冷淡地说:“说起衡国公,我才想起来忘了给你贺喜。从陪都里出来,这十年的牢算是活着坐到头了,真是不容易啊。既然太子无辜,那我就问问你,禁军在太子府趁乱杀人,这算什么?”
听见陪都两个字,萧临彻不再笑了。他道:“平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昨夜混乱,宫中不是开战就是着火,禁军四处奔走,我怎么能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
“雷鸣晗奉你的命出宫,你好一个‘怎知道’。”萧翊清转身面向皇上,拱手道:“昨夜太子府动乱,言指挥使战死,珈乌在高楼放火潜逃,被傅行州和阎止追击。禁军统领雷晗铭同羯人合谋拦截,用锤重伤了傅行州胸口。若想探明真假,给傅行州验伤一探便知。至于三殿下——”
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停在萧临彻身上,音调微妙地拉长了:“你敢把雷晗铭现在就绑在殿前,袒胸戴罪等候发落吗?”
萧临彻细长的桃花眼瞬间一眯,刚要说话,便听殿外通传:“西北侯、林侍郎在外求见。”
皇上坐正,手中捻着翡翠珠串:“宣。”
殿外已是天光大亮,傅行川身着轻甲,佩刀卸在殿外,大步走上堂来,林泓跟在他身后。闻阶站在旁边恶狠狠地瞪过来,他垂眸一避,并不回应,跟着傅行川站定。
皇上往外看了看,翡翠珠一甩哗啦作响,向前倾过身问:“长韫怎么样,伤的重不重?那珈乌的功夫我是知道的,生擒他可不容易啊。”
林泓听着,身侧的手握成拳,刺的掌心生疼才堪堪忍住神情。傅行川拱手,神情沉郁却不动声色,只道:“他还没醒。昨夜城中布兵安排皆由我来调遣,皇上如是有问,尽可找我。”
“哪里的话,”皇上神色稍霁,缓缓靠在软枕上,“昨夜城中大战,多亏你兄弟二人,朕给你们表功还来不及,何谈有问。”他说着招手向盛江海:“去找些好药材送到傅宅,再去太医院把李老和郑老几位都叫上,好好地看一看。长韫还年轻,务必不能留了病根,明白吗?”
傅行川垂眼不语,心道萧翊清所料分毫不差。
天色未明,他从城外回来刚安顿下傅行州,便听人报林泓到了府里。月色当空,正是更深露重的时候。林泓只穿了一身长袍,独自在院子里站着,屋里昏黄的烛火一闪一闪的,打在他的侧脸上,眉心一点紧紧地皱着,仿佛累年也不会松开似的。
他听见傅行川出了门,紧走两步跟上前问:“傅长韫他怎么样?”
“刀伤没碰上要害,但那一锤触及肺腑,本就严重。阎大人失踪,他伤心动气还要吊着伤与人拼命……”傅行川少见地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说,“府医看了半天也没敢说出个所以然来,还且要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