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深。”
黎越峥道:“黎家式微,可太后权心愈重。如若黎鸿渐与东宫结交,背后必是太后的意思。”
阎止与傅行州不由对视了一眼。萧临彻风头正盛,太后扶持太子做什么?人人都道东宫只有最后一口气了,黎家与他联手又能干的了什么?
“黎总兵,”傅行州道,“事发后我去陵卫,见太子屏风后有人。我拿言毓琅的事情试探了两句,果然与其有关系。如果在背后操纵的人是黎鸿渐,他的手能伸到刑部吗?”
黎越峥道:“黎鸿渐身为大学士,门生无数,但没听庄显及和他有什么关系。庄显及这个人,早年间籍籍无名,中年时接了周丞海的案子,震惊朝野,这之后才发迹。那时候,我同你四叔刚到泉州,对京城的事情所知甚少。能顾上时,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了。”
屋里静了下去,天边已起红霞。掌灯的小厮进来续上灯火,又退下去。
阎止的手指点着茶杯沿,慢慢地摩挲过去:“我一直在想,庄显及与周丞海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陷害他。可如果庄显及只是为人傀儡,背后是黎鸿渐呢?”
“何出此言?”黎越峥问。
阎止道:“黎叔可知,黎鸿渐有个门客,名叫南裕苓,此人代审了部分案子,多有错漏,给周丞海定了死罪。代审一事,是南裕苓找上的庄显及,可两人此前素不相识。他区区一个致仕的小县令,如何敢去叩兵部侍郎的宅门?”
“这就麻烦了。”黎越峥道,“别人也就算了,南裕苓并非普通的门客。他虽以黎家学子自居,却不是黎鸿渐的门生。”
“他原本跟从何人?”
“先废太子,”黎越峥道,“这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昔日先废太子与皇上夺位,先废太子广招门客。南裕苓当年得高中,在东宫充当幕僚。据说此人计谋阴狠,却有奇效,因此深得赏识。后来先废太子倒台,一干幕僚或被杀头,或被流放,黎家背靠太后,当时算有些势力。南裕苓转投其门下,得到庇护留了一条命,终其致仕都只是个小小县令。”
阎止道:“许州兵塞要地,山匪与羯人勾结。南裕苓坐享其成,会不会也是黎鸿渐的授意?”
“我与他们已经多年不再往来,近些年的事情反而不清楚。”黎越峥道,“黎鸿渐做事一向谨慎,善于借力打力,少留把柄。许州的事情,让南裕苓开口是当务之急。”
夜色如墨,阎止两人先行告辞。
黎越峥无心再看余下的公务,回卧房去看萧翊清。帷幔低垂,萧翊清在柔软的枕衾间沉静地睡着,风雨袭扰走不进这间安谧的卧室,厚重的北风隔在重重的廊外,连声音也听不到。
黎越峥探了探他额上没有出汗,衣襟也干爽,用棉签沾着水在他唇上润了一圈,便靠着床在脚踏上坐下。
他兀自愣了一会儿,从袖中摸出翁觉的画像,拿在眼前看。他与此人并不熟悉,仅在少时见过几面,但是他看着这画像,总觉得没来由地奇怪。
他把画像铺展在膝上细致端详,忽然福至心灵地遮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眼睛让他悚然一惊,冷汗立刻湿透了后背,萧翊清中毒当晚,他赶到时只见一人翻出窗户匆忙而逃,回头一瞥便是这双眼睛。虽然老了十余岁,模样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他此后久居泉州,与翁觉再也没有见过面,竟然不记得了。
黎越峥心中剧震,手里攥着画像,脑海中一片空白,平息了好一阵才镇定下来。他抬手抹了把脸,将画像随便叠了几下塞进袖子里,撑着地准备出去透透气。
他起身回头时,却见萧翊清不知几时醒了,歪头靠在枕上,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黎越峥在床侧蹲下,听他用气音叫自己:“……元昼。”
他心里像是有什么砰地一声断了,短促地呼出口气,矮身跪在床边,小声地问:“什么时候醒的?哪儿不舒服?我去叫胡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