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千秋怎会听不见他们耳语,忽地垂下目光,看向这对重伤的男女,眼神转为寂冷。
他们满身伤痕,都快站不直身体,却旁若无人地议论着一位仙君,仿佛只要有彼此,生死这件小事早被忘却。
“你们……”他语气转凉,微微一笑,“哪怕走到我面前,也不过是在更大的一口井里做梦,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何要建这座塔。你们也只能到此止步。”
“……既然无人能懂,那便都去死罢。”
话音刚落,天地陡变!
无尽光芒自黑暗中爆发,从天而降,将陆明霜和易无疆的四方封锁。
那一瞬间,巨塔、深渊、仙光仿佛都成了俞千秋掌中囚笼,攻击无所不在,杀意密不透风。
易无疆强撑而起,挡在陆明霜身前,吐出一口血,低声道:“我挡住,你找退路。”
陆明霜平静地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介意谁先谁后的时刻,她早已试过所有手段,结论是——
无路可退。
她提剑,站在易无疆身边,两股截然不同却又相互呼应的气息交汇,拼尽最后的力量迎上仙威。
立于高处的俞千秋将这一切纳入眼底,神色漠然,已对两只蝼蚁的命运了然于胸。
“愚物终归是愚物……连死,也只是为登仙台添一块砖。”
天地寂灭,万刃齐落。
原本已是残光昏暗的世界,忽然最后一点灯火也被举手掐灭,整片天地轰然坠入黑暗。
一股难
以言说的力量在四周升腾,犹如无形的巨口缓缓张开,吞掉一切光明。
陆明霜被压得喘不过气,连一丝灵力都难以凝聚,想要最后看易无疆一眼,却连转头都做不到。
她好像感知不到身体……
下一瞬,脚下蓦然一空,却没有坠落。
他们被渡厄渊吞噬,直接抽离了存在,却再也聚不起气力反抗。
碰到无边无际、纯粹的寂灭,所有剑气、妖息、灵识,乃至时间,皆如飞蛾扑火,瞬间溶解、湮灭,不留一丝痕迹。
四肢沉没、呼吸沉没、感官沉没,意识也缓慢被吸入那无色、无声、无物的永寂。
然而——
就在神魂即将湮灭的刹那。
虚空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如雷贯耳的剑吟!
黑暗被撕裂,重压一瞬间停滞。
他们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缕极不协调的白光。像是一条流动的纤细水线,在这无尽黑暗中,异常突兀蜿蜒而来。
白光仿佛由无数星光凝结而成,曲折回环,纵贯虚无,前后都看不到尽头。
白色长河。
无形的泡泡在河中流动,记忆碎片悄然浮现。
陆明霜睁大眼,心神震颤。
童年握剑的手,山门前等待的大小两个身影,师父温柔抚她发顶,师兄坐在树下低头擦剑……
被永寂剥离的一切,和记忆一道,奇迹般地回到她掌握中。
她听见心跳如鼓。听见身侧易无疆一声轻呼。
接着,眼角捕捉到一柄熟悉的重剑,自深渊中飞跃而起。
粗如山柱,长逾丈五,通体黯沉如岩,带着厚重而不工整的裂纹。
一道身影踏剑而来。撼天裂地,重返人间。
“你以为掌控了一切?”
那声音轻轻响起,带着许久不曾开口的嘶哑,却犹如春霖洒落——
“问过我了吗?”
陆明霜猛地转头,双目睁大:“……师父!!”
陆青山从白河中踏出,衣衫破旧,面染风霜,神情静如寒潭,眉宇间不见锋芒,却透着几分悲悯。可伴随他的一步,长河力量猛涨,山呼海啸。
他向陆明霜投来一瞥,眸中沧桑犹如光阴残影。
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东西,陆明霜不由一怔:“师父……”
陆青山微微颔首,并不多言,而是双手执剑向前劈出。巨剑牵动长河,竟如引线的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破黑暗,直面迎上俞千秋掌中金光。
贯穿巨塔!
洁白无瑕的宫殿首次被震裂,阵阵哀鸣声中,俞千秋勉强稳住身形,掌心却留下一道难以掩饰的伤口。
而原本稳稳停在掌中的“塔”,边缘模糊,已难凝聚成型。
俞千秋眼神剧震,脱口而出:“……你的剑,竟能引导‘倏’的力量?!”
陆青山缓缓将巨剑扛上肩,声如暮钟:“这不奇怪。我和它相处了这么久,总能摸清一点彼此的脾性。”
“你也用过这把剑,还没记起?”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易无疆,又落在陆明霜身上,语气温和如同以往无数次考教弟子,“霜霜呢?想起了吗?”
陆明霜眼眶发烫,喉咙哽咽,只能拼命点头。
倏是一件神器,一枚指针,锚定万千凡界中所有的时间。
某天,一个狂徒盗取神器私自下界,妄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