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在焦阳。
楼下争执许久,草原人找不到其他住处,只能几人挤一间房勉强住下,掌柜亲自送着领头的上到四楼,又送上好酒好菜招待。
焦阳城内虽无宵禁,但天一擦黑,街道上的行人就稀疏下来,少有人在外行走,街道两侧的铺子也早早关门,檐下的灯笼熄掉,城中陷入一片黑暗。白日住店的草原人摸着黑出门,前瞻后顾地悄声向城北行去,直接进了城中最大的赌坊销金窟。
销金窟与此时的整个焦阳城格格不入,喊叫声不断传出,灯火通明,门前各色各样的行人只进不出,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来骰子与金银碰撞的声音。几个草原人一改前貌,肆无忌惮地进了销金窟,绕过正厅的硕大屏风直接向后院走去,有人引着他们上了阁楼。
那阁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其上牌匾未写一字,只画着一个团形纹样,细看像是一人盘旋飞升,以金粉涂饰、宝石点缀,不可谓不奢侈,即便是在京中也不落下风,楼上人影绰绰,有欢声笑语传来。
飞天楼。林双视线扫过整座阁楼,面色微沉道:他们什么时候跟草原人勾搭上了?
二位止步。门前侍从伸手拦住二人,问:可有凭证?
沈良时与林双对视一眼,摇头道:没有。
那二位请回吧。侍从挥手,暗处立即走出几个人围上来。
好大的狗胆,你知道我姓什么吗?沈良时双手一抱,眉梢缓缓挑起,刁蛮的气势信手拈来,语调倨傲道:我姓林,双木林。
此话一出,阁楼中顿时安静下来,暗中有弓弦拉紧的声音,嗖一声,直接瞄准沈良时的颈侧,箭矢破空而至,她却如同毫无知觉一般一只手轻巧地直接握住那只箭。
林双的手搭在沈良时肩上,羽箭在她指间转了几圈。
沈良时继续道:看来是我没说清楚,是双木城江南堂的林,去叫你们这儿管事的来见。
一名穿红戴绿的男子自阁楼上走下来,他面相阴柔,语调婉转,手指间缠绕着自己的长发,不知是江南堂少侠,失敬失敬,在下正是万金窟的管事,仟十客。
仟十客视线在沈良时身上一扫而过,滑到林双身上时面色骤变,林双?你竟真来了?
箭折断在她手中,林双对上仟十客的视线,飞天楼的箭术,是越来越精进了。
仟十客哼一声,道:如今你也开始沽名钓誉了吗?小小焦阳会竟真能请得动你与雪山少主,还是说你此番前来另有所图?
邺继秋竟也到了焦阳?
林双反问道:方才上去的草原人,是你们的客人?
小本生意,无可奉告。仟十客勾着发尾的手环抱在胸前,饶有趣味地看向她二人,道:别人也许不知道,不过我可听说了,你杀了草原圣女,西域人到江南堂去讨要说法未果,如今可是要去告御状了!
他话语一顿,幸灾乐祸地转了一圈,心情颇好,林双啊林双,这下你可算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了吧,朝廷正愁没有借口收拾你们,如今好了,刚瞌睡你就给人递枕头。
飞天楼一向只要给钱什么活都干,小到找猫狗,大到杀人越货,林双眼下大概明白他跟草原人做的什么交易了。
北上入京路途迢迢,班图鲁一行人带着卿佳儿的头颅正大光明地从江南堂离开,不再走密道,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和江南堂之间结下梁子,途中只要有任何闪失,江南堂的嫌疑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