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中好似有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慈爱和勉励:“弦春,交给你了。”
&esp;&esp;燕弦春坚毅地回握皇帝的手:“皇姨。”
&esp;&esp;一切尽在不言中,殿中人皆松口气。
&esp;&esp;燕颉之微微偏头:“辞忧?”
&esp;&esp;燕辞忧深吸口气,大殿中温暖如春,帷帐拂面带来香风阵阵,她却如同身在寒冬腊月,嘴唇张合几次也吐不出话,只能颤抖地轻唤:“……阿娘。”
&esp;&esp;阿娘。燕辞忧在心中苦笑,您向来思深忧远,难道没想过女儿来日该如何自处吗?
&esp;&esp;燕弦春也扭过脸,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esp;&esp;“你以后好好辅佐你皇姐,姐妹同心,定能让我大景更加辉煌鼎盛。”
&esp;&esp;“是。”燕辞忧麻木地回答。
&esp;&esp;“其她都在遗诏里,你、你们咳咳、”皇帝咳了半晌,终于缓过气来,她解决了最重要的事,方才回光返照的精神气便一下消失了,像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般,靠在靠枕上发呆。
&esp;&esp;周围人不敢离开,都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esp;&esp;燕辞忧心中升起不切实际的希望:如果阿娘撑过这场病,事情会不会还有转机?
&esp;&esp;现实很快把她的希望打碎了。
&esp;&esp;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一刻钟。燕颉之最后看了燕辞忧一眼,声音很轻,像是叹息:“我的儿啊……”
&esp;&esp;她静静闭上眼睛,手无力垂下,碰到龙床边的黄金雕饰时发出沉闷的一声,宣告了这个时代的结束。
&esp;&esp;燕辞忧鼻头瞬间酸了,眼泪夺眶而出。其她人的哭声也争先恐后地响起来,将她淹没在绝望的深渊。
&esp;&esp;几位重臣一边哭得几乎站不住,一边悄悄地看燕弦春的动作,她自然不负众人所望,擦着泪,在周围侍从搀扶下起身。
&esp;&esp;周围人忙向她行礼:“拜见陛下。”
&esp;&esp;燕辞忧也随之跪下去,只听燕弦春先说免礼,又叫了凌昀,要她先草拟旨意,诏告天下;再点名了另外几个重臣,谈的是登基和确定先帝庙号。
&esp;&esp;“还有……”燕弦春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燕辞忧,曾经的皇位竞争者,今日的手下败将。燕辞忧亦抬起头,她不想显得失态,竭力平静地回应:“皇姐。”
&esp;&esp;燕弦春那张因为她们两人的泪水而看不清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
&esp;&esp;她的皇姐用沙哑的声音说:“二妹,朕知道你难过,但你是朕的妹妹,先帝丧仪的事情朕只能信得过你,全权交给你负责才能放心。”她说完这句话顿了一下,低身去扶燕辞忧。
&esp;&esp;这是什么意思?燕辞忧有点眩晕。
&esp;&esp;殿门外守着的禁军都是燕弦春的人,燕辞忧不敢不从,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燕弦春好似姊妹情深般抱着妹妹,温声安抚:“二妹节哀,小心伤身。皇姨在天之灵肯定也希望二妹保重,你我姐妹还当同心共事,相互依靠才是。”
&esp;&esp;燕辞忧完全说不出话了,连自己是否还在流泪都感受不到,燕弦春接下来的安排也恍恍惚惚听不真切,她满脑子盘旋的只有四个字。
&esp;&esp;诛心之言!
&esp;&esp;自从被燕弦春打包丢去负责丧仪,燕辞忧这几日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每日起床时都觉得头痛欲裂,还要强撑着去处理丧仪事务。
&esp;&esp;唐择枝来找她报告时,恰好看见燕辞忧在揉太阳穴,她担忧道:“王上,您要是难受不如跟陛下说说。丧仪大事本就繁杂,又忙又讨不到好,还要兼顾这个兼顾那个。再说了,您是陛下亲妹妹,陛下又刚继位,肯定能通融的。”
&esp;&esp;燕辞忧苦笑道:“可能会通融,但以后怎么办?若是现在辞了,就算不找我麻烦,也要找你们麻烦。皇姐就等着这个。”
&esp;&esp;唐择枝噎住,她嘴唇动了几下,还是说:“那王上,您这么着也不是个事……”
&esp;&esp;“我没事。”燕辞忧拍拍脸颊,拿起唐择枝送来的文书看起来:“松懈一点,就有挑不完的错处,今年不清算,先帝丧期过后也会清算。”她看着唐择枝不安的样子,保证道:“别担心。有我在,皇姐动不了你们。”
&esp;&esp;唐择枝顺着她的话笑了一下,完全没觉得安心。
&esp;&esp;她站在燕辞忧身边几年,对姐妹两个都有了解,只是没想到燕弦春一上位就给燕辞忧安排死局,心中不免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