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桑“嗯”了一声，手搭着行李箱，将办公室打量了一圈：

&esp;&esp;空间小而暗，整体脏乱差。几盆绿植分桌放，黄的黄，死的死。

&esp;&esp;“你不是本地的吧？”保安大叔随便挑了个地儿，用手拍了两下灰，就一屁股坐下去。

&esp;&esp;从成摞的练习册间挪开眼，许桑应道：“不是。”

&esp;&esp;“看得出来。”保安大叔上下挑眼：“瞧你这身，还怪贵气。”

&esp;&esp;许桑垂眼，扫了眼自己稀松平常的白t加黑长裤，没忍住一问：“贵气？”

&esp;&esp;跟着他的视线跑了一转，保安连忙摇头，“我是说气质，长相……哪是穿着嘛，那衣服裤子什么的，要是少二两肉穿都差不多！”

&esp;&esp;许桑莫名笑了一声，“……谢谢啊。”

&esp;&esp;下课铃响时，楼里躁动了几秒——像汽车没油前最后的抽搐，不久，沉下去了。

&esp;&esp;许桑正看着某个办公桌上挂着的毛笔字——“吃好睡好身体好”，大敞的门被指关节扣了两下，紧接着，厚实的笑声机关枪似的就一串串突突出来了。

&esp;&esp;他偏过头，四目相对的那刻，笑声戛然而止。

&esp;&esp;“比我个老师还先下课？这位同学，逃课往办公室里逃。”徐富将保温杯的盖子拧上，拧了两转，挺着滚圆的肚子，不紧不慢地猫着步走进来，“胆儿挺肥啊！”

&esp;&esp;“……”许桑往旁边挪了一步，给人移开道。

&esp;&esp;椅子质量不好，坐下去垫子就凹没了；一层外皮褪得七七八八，像一屁股坐扁的巧克力派。

&esp;&esp;不过，人坐下来，气势端住了。

&esp;&esp;徐富齐整地把书放进一堆乱七八糟里，将冷了不知道几节课的茶水捧起来，嘬一口，优雅：“你是哪个？”

&esp;&esp;这种气质，皇帝不急自己急的那类太监……许桑下意识评点。

&esp;&esp;“新转来的那个吧。”角落里，刚将脚趾对准一字拖的保安抬头，“活该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一点儿眼力都没长。”

&esp;&esp;“我又不当保安，要眼力干嘛？”徐富利索把嘴炮打回去，全然忽视了眼前站着个学生。

&esp;&esp;保安腾地要站起来，正欲开口，铁门忽地被锤开。

&esp;&esp;大红色风衣裹着个中年发福的女人，走进来一步，脚下的高跟鞋就呲溜一转，“砰”地一声将门踢上。

&esp;&esp;尖利的女高音悬在头顶：

&esp;&esp;“这年头，保安都能进办公室坐着了？我说这些学生一坨烂泥根源在哪呢，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歪！”

&esp;&esp;许桑淡淡瞥了她一眼：

&esp;&esp;尽是些奇葩……这办公室，多少有点前科吧？

&esp;&esp;“……”空气中飘过短暂的沉默。

&esp;&esp;女人见声没滴个响儿，炸成爆米花的头发一甩，踢步往最里间的办公桌走——不料高跟有点傲气，踩进作业本都不肯挪下地。

&esp;&esp;她硬拔了一下，作业本坍塌倒下的瞬间，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啊！”

&esp;&esp;摔了。

&esp;&esp;还摔了个狗吃屎。

&esp;&esp;“呃……”徐富将水杯缓缓放下，尬笑了句：“有时候，下梁还是比上梁先歪的。”

&esp;&esp;那头，高跟鞋往地上一跺，似砸得整栋楼都跟着哆嗦了一下，“你他娘的也只会阴阳怪气了。”

&esp;&esp;保安徐贵抠了下脑袋，踏着他那双不太合脚的一字拖，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esp;&esp;擦过许桑时，小声说了句“活该。”

&esp;&esp;许桑默声：“……”

&esp;&esp;短暂安静后，徐富用早已习惯的表情叹了声气，抬头，清完嗓子，问：“新同学，你叫什么来着？”

&esp;&esp;“许桑。”

&esp;&esp;“哦。”徐富低头，从资料堆里刨出一张贴了照片的纸，捻着右上角看了几眼，“说说吧，高三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什么突然要转学？”

&esp;&esp;几米之距，那头传来不容忽视的“欻欻”声：就那种普通签字笔，被牵着脑袋，使出毕生力气与纸张誓死搏斗的死烂动静。

&esp;&esp;许桑忽地一笑：

&esp;&esp;多神经一地啊。

&esp;&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