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得一位老人为了让孙儿多活几日，拖着病体耕完地，却在夜里向山林走去。

&esp;&esp;“活着，是我生平感受过的最有力量的字眼。它缄默无声，却又振聋发聩。

&esp;&esp;“而生命，唯有活着，才能衍生出我所希冀的一切。”

&esp;&esp;明尘阖眼，微笑。他不置可否，又问道：“其二，拂雪，何为人？”

&esp;&esp;“非善非恶，本性混沌者，万物灵长者。”宋从心极目远眺，苍山洱海，青山巍峨，蚁群一样的人流蜿蜒在大地之上，“姜佑女丑之流，以自身的意愿定义‘人’。他们认为好的，留存；认为不好的，摒弃。但我所见的人之本者，譬如灵希。一生跌宕，从善从恶，因其混沌，故而为人。”

&esp;&esp;“但师尊，拂雪不是神。”宋从心的鬓发被风拂起，“我无法定义人，或许能定义的，只有人本身。”

&esp;&esp;“拂雪，姜佑同样是将选择交付众生。但众生做出的选择，未必是向善的道途。”师徒二人伫立众生之巅，乾坤在上，俯瞰凡尘，“他以为凡人无法主宰命运，是因为没有力量。是以他将血肉分薄众生，将力量赐予凡人。他同样相信人，相信众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最终，你见证了他的结局。”

&esp;&esp;“我明白。师尊，这是否是第三个问题？”

&esp;&esp;“不错。”

&esp;&esp;“我从不小觑人心之恶。”宋从心话语沧桑，眼中却有坚定的光亮，“人族是一个奇怪的族群，若无强大的外力施压，便会永无止境的内斗，致使纷争不休。授予力量而放任欲望滋长，最终只会招致恶果。若这世间应有两柄剑，一柄向外，一柄对内。

&esp;&esp;“我相信人，相信人保护家园的本能，相信人性晦暗处仍有光的诞生。

&esp;&esp;“何为善恶，何为对错？何为存续，何为取舍？这片大地的历史自会教予众生。”

&esp;&esp;理想并非虚妄天真的空谈，而是见过深渊依旧向光的勇敢。

&esp;&esp;明尘望着天穹，千年来，他第一次感到一束不再渺茫的天光，照临于身。

&esp;&esp;“为师曾立誓，愿为世人于此坚守千年。”

&esp;&esp;明尘从不觉得苦，但也一度觉得或许自己的道将要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