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溃烂朽败到极点的异香疯狂飘散，他感觉自己也快吐了。

&esp;&esp;它把这个圆溜溜的东西提起来，胡乱抓了抓，抓掉上面的黑泥粘液，再拿不成形状的尖长指骨捧住。那个圆器物已经大如鼎盘，可是摊在它手里，却小如一颗苹果。

&esp;&esp;东西捧着另一个东西，无声地朝贺九如伸长双臂，试探地而急切地推了推。

&esp;&esp;贺九如发愣。

&esp;&esp;这是干什么？它想把这个玩意儿给我？

&esp;&esp;寂静黑夜里，一个身长两人多高的可怖邪魔，用奇形怪状的爪子，捧着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看得人感觉还是去死会比较轻松。

&esp;&esp;收下吧……收下吧……

&esp;&esp;东西睁着两颗漆黑巨大的眼球，期盼地盯着人类。

&esp;&esp;收下它，让我吃一口……

&esp;&esp;贺九如警惕道：“你想干什么？我不要。”

&esp;&esp;东西有点着急，它在原地团团乱转，突然盯住一颗土里埋的石头。它张开两根尖指，将石头夹出来，丢进那个圆器里。

&esp;&esp;而后，它冲贺九如倾斜手掌——原来它吐出来的是个盆——把盆口展示给人看。

&esp;&esp;奇迹发生了。

&esp;&esp;一阵夺目宝光倾盆而出，贺九如登时跳起，但见金灿灿的元宝，银闪闪的锭子，溅射的白玉珍珠，以及水光流转的翡翠钏饰……全然滚滚如跳泉，从盆内哗啦涌出，犹如一条璀璨的，令人心猿意马的小河，清脆琳琅地淌了一地。

&esp;&esp;贺九如惊得哑口无言。

&esp;&esp;寂静中，一颗龙眼大的三彩碧玺滚过随意倒塌的珊瑚红宝瓶，滴溜溜撞在枯枝败叶之间。火焰跃动，光彩折射，映得这片黯淡树丛一片耀目，明晃晃得恍若白日。

&esp;&esp;不要说货郎没见过这么多宝贝，就连皇宫里的皇上，贵妃，恐怕都没见过这么多宝贝！

&esp;&esp;东西很高兴，这是它第一次从活人脸上看到除了生气，嫌弃，惧怕，提拳头要打……之外的情绪。不过，它先前也并不知道“高兴”是何种感觉，它只是张开嘴，情不自禁地发出沙哑的，气若游丝的声响。

&esp;&esp;“啊……啊……”

&esp;&esp;它“啊啊”地喘了会儿气，又从地上刺起一块硕大的白银锭子，冲贺九如招手。

&esp;&esp;这个……比你有的更大……大得多……

&esp;&esp;贺九如捂住扑通乱跳的心脏，浑身血液加速流动，热得他冒汗。

&esp;&esp;他不分日夜，披星戴月地攒了三四年，才攒下二十多两银子的家当，想着攒够三十两，就衣锦还乡，和养父相聚。可眼前这堆山也似的宝贝，不说全部，只要他能拾起一小块，便能胜过他十年……不，起码二十年的打拼。

&esp;&esp;金光四射的现在，以及金光四射的未来，都在朝他诱惑地挤眼。光是接过它手里的大银，他就可以自此打道回府，保证他父子二人下半辈子富足无忧。

&esp;&esp;可是。

&esp;&esp;贺九如闭上眼睛，慢慢地平复了被巨富勾起的心跳。

&esp;&esp;他再缓缓睁开眼睛，遗憾地看了一眼这堆不似凡尘中的宝物。

&esp;&esp;“可是，我不能要。”他低低地说，“你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