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时夜生露出波浪形的笑容，神态犹如一只摇尾乞怜的，温顺又讨喜的小狗，它说：“我可以进化，可以学习，我会变得越来越强。”

&esp;&esp;望着它的脸，还有熟悉的表情，原本在徐久胸口提起来的气，又悄无声息地松懈下去了。

&esp;&esp;……可能我只是太紧张了吧。

&esp;&esp;“真好，”他夸赞它，“我就知道你是最聪明的。”

&esp;&esp;他们靠在一起，相互依偎了一阵，徐久心头的怪异感逐渐散去，他又能将心里话拿出来对六号说了。

&esp;&esp;他慢慢地道：“其实有件事，我想了很久。”

&esp;&esp;“是什么？”

&esp;&esp;“这些天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了，感觉比我过去二十年经历的还要曲折。”说到这，徐久稍稍走了下神，“很久以前，我在书上看到有人形容这种情况是‘坐过山车’。我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过山车嘛，连学校的大门都很少出，就去找了过山车的图片来看。好高好大的铁脊梁，像架在高空的列车，好多人在上面来回穿梭……”

&esp;&esp;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又打起精神，没头没脑地说：“我想去坐过山车。”

&esp;&esp;时夜生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好。”

&esp;&esp;“不是！”徐久着急起来，他扭头看着六号，“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儿是南极，是莫比乌斯的研究站，怎么可能有过山车？我是想走，我想出去，想离开……我再也待不下去了。在研究站，我没有名字，没有身份，连命都不是自己的！我……”

&esp;&esp;他说得激动，一时语塞，时夜生看着他，重复道：“好。”

&esp;&esp;它接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自由。”

&esp;&esp;现在就走，固然是件十分可惜的事，毕竟人类在冰原开拓的基地广阔，资源储备丰富，他们本身又是特别美味的口粮，更不用说，还有数量惊人的碎块没有回收。

&esp;&esp;然而，伴侣的意志就是无上的旨意。一切俱为转瞬即逝的脆弱之物，只有眼前的徐久，才能与它厮守终生，相伴到世界的尽头。

&esp;&esp;徐久愣了下：“所以，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esp;&esp;这话一出口，他便局促地红了脸，急忙补充：“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你带我走才对。因为眼下研究站已经彻底封锁，只能进不能出，我……我没能力一个人跑出去，必须依靠你的帮助……”

&esp;&esp;他的语气里含着那么多的不安和忐忑，听得时夜生的心都发颤了。

&esp;&esp;在这之前，时夜生筹划了六号的许多种结局。那个碎块在伴侣心中的份量如此之重，就算自己要把它完全吞噬，再彻底取代它的地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esp;&esp;可是，听见徐久的心愿之后，时夜生的计划全落空了。

&esp;&esp;内斗意味着力量的无端消耗，在人类的研究站里，不知道潜伏着多少蠢蠢欲动，觊觎伴侣的同构体，难道它还要给那些碎块提供可乘之机吗？

&esp;&esp;时夜生因而举棋不定，最后，它还是选择放过了六号的性命。紧要关头，它不能离开徐久。

&esp;&esp;“好。”它第三次给出肯定的回应，“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esp;&esp;徐久笑逐颜开，心里充满喜悦：“真的吗？！”

&esp;&esp;“真的，”时夜生对他承诺，“等我做好准备，你也要准备好，我们一起制定离开的计划。”

&esp;&esp;徐久用力点头：“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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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是夜，十几束强光手电筒的光柱扫过黑水横流的地面，十几名高大的生化人身着全套防护服，手拎喷火器，行走在阴暗潮湿的下水管道里。

&esp;&esp;当时建造极地站点的时候，排水系统就是重中之重。建筑师在数百米深的地下围拢出错综复杂的迷宫，混凝土和钢铁合金修建的拱顶仿佛恢宏的宫室，颇具艺术性地呈现出流畅的弧线型，导致人在其中开口说话的效果，比歌剧院的混响声效还好。

&esp;&esp;【长官，看这里！】队员的手电筒上扫，在铅灰色的墙面上照出一道细如蛛丝的曲折裂纹，缝隙中溢出些许透明的粘稠流体，仿佛在粘合时挤了太多的胶水。

&esp;&esp;他一开口，十几道光柱一齐扫射过来，将这片区域闪得亮如白昼。光线越往上走，照见的开裂和胶状物质就越多，他们一路顺藤摸瓜，最后，将手电筒对准正前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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