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在做梦?徐久恍惚地想,还是压缩饼干吃多了,吃出癔症了?
&esp;&esp;“别走神!”前面的研究员呵斥道,“下去干正事,赶紧把那片地方清理了。”
&esp;&esp;如遭当头棒喝,徐久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跟着下楼,等到了目的地一看,所有人都安静了。
&esp;&esp;与冰川水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底下区域的一地血腥。
&esp;&esp;腐臭扑鼻而来,几具不成人形的骸骨散落在地上,姿态极尽扭曲,仿佛在死前遭受了非常大的痛苦,烂肉与膨胀的内脏涂了满地。尸体的脓血也透出怪异的紫黑色,似乎含着绝强的腐蚀性,将坚固的合金地板都烧得坑坑洼洼的。
&esp;&esp;徐久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握紧手里的拖布,完全不知所措。
&esp;&esp;“快点儿啊!”后头的人催促,“还愣着干什么?”
&esp;&esp;清洁工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开始慢吞吞地拿拖把试探地上那堆惨不忍睹的烂肉。徐久往前踏出一步,脚下踩到了一块小小的硬物,他挪开鞋子,低头看了看。
&esp;&esp;是块溶化到一半,残缺不全的工牌。徐久眯着眼睛,勉强能辨认出“14”的数字。
&esp;&esp;他明白之前的清洁工都去哪儿了。
&esp;&esp;徐久调整一下口罩的位置,轻轻吸了口气,顾不得再盯着水母贪看,也开始拿拖把荡地上的碎肉。
&esp;&esp;这些人不知道死了多久,地上的血都有点粘稠。徐久和其他人合力,先拉过一条水管,把大块的遗骨和残骸冲到旁边,再稀释那些看起来就有致命危险的污血。洗刷的水倒了一桶又一桶,不锈钢的桶身瞬间就朽得不能用了,只得再换工具。
&esp;&esp;尽管已经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还是有不慎溅射出来的残余血水,侵透厚厚的手套,和徐久的手腕沾了一下。他倒抽凉气,慌忙将手套扯下来一截,看见左腕上已经出现了钱币那么大块的溃烂,像被活活吸了块肉下去。
&esp;&esp;徐久疼得咬牙切齿,脑门立刻见汗,好在清洁员的工具包里常备消毒水,以及几样基础的止血药物。他赶紧站得远远的,给伤口消过毒,又涂了药,这才郑重地换好新手套,再谨小慎微地加入队伍。
&esp;&esp;“哎,6号,”一边的清洁工看他不慎中招,忍不住小声开口,跟他搭话,“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就这么死的?”
&esp;&esp;“差不多。”徐久也压低嗓门,“都小心点……沾上不是好玩的。”
&esp;&esp;“别说话了!”他们对面的人发出嘶嘶的警告声,“你们不怕死,我还怕呢,抓紧时间干活吧!”
&esp;&esp;七个人通力合作,仍然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方把这片区域清扫干净。之前两名研究员过来打量了片刻,满意地点点头。
&esp;&esp;“以后每天早上七点,你们专门来这里负责。”其中一人说,“去那边登记信息吧。”
&esp;&esp;另一个补充道:“不许迟到,更不许早退,知道吗?嘴管严,好好干,这儿的好处可比外边多。”
&esp;&esp;徐久不言不语,其他人的心全凉了半截。
&esp;&esp;好好干?怎么干,小命都在悬崖边挂着了,谁还计较虚无缥缈的“好处”啊?
&esp;&esp;两位研究员说完便走,并不把清洁工的沉默当回事。徐久不吭气,闷着头去录入个人信息了,刚才跟他搭话的人又凑上来,凄凉地说:“这可咋整啊,那些烂肉,不会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吧……”
&esp;&esp;徐久瞄一眼他标着“13号”的工牌,嘴角扯了下。
&esp;&esp;“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哥,”他说,“这不早晚的事吗。”
&esp;&esp;第3章 愚人一无所有(三)
&esp;&esp;13号被他噎得哑口无言,满心沮丧无处可去,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esp;&esp;临到晚上,徐久在食堂先喝了一碗甜菜汤,然后抓起几块大列巴,往里头狠狠夹冷熏香肠。成年人手掌厚,三指宽的干面包,他一口气咽下去三块,再接着喝了一大碗甜菜汤。
&esp;&esp;经过几天的磨合,他们这些新来的或多或少可以猜出来,食堂的菜式是跟着上面博士们的口味变化的。今天吃中餐,他们就跟着吃馒头,饺子和炒菜,要是明天吃德国菜,他们也能分到些咖喱肠,肉饼和烤土豆。
&esp;&esp;徐久狼吞虎咽,其他人则明显不似他这般有食欲,几个人瞥一眼他的吃相,又交换了嫌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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