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方才在来京兆府的路上,无墨曾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要去见何泰。
&esp;&esp;那时她的回答是,她想要记住何泰的模样。
&esp;&esp;潮湿昏暗的牢房,腥臭古怪的味道,角落里摆着一碗有些馊了的饭食,地上铺着的稻草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了。
&esp;&esp;何泰的罪还没彻底定下来,所以无论是禁卫军的人还是邱鸿振,都没有给他用刑,但是被关在这样的地方长达两个月,他早已成为了惊弓之鸟。
&esp;&esp;“如果我真想对你下毒手,你早就死了,何必等到今日。”
&esp;&esp;何泰一愣,最初的惊惶退去后,他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从地上坐起,手指胡乱整理着自己干枯打结的头发,语气讥讽。
&esp;&esp;“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屈尊来这种肮脏地方,不为害我,想必是来看我的笑话。”
&esp;&esp;霍翎道:“我确实是来看你的,但不是为了欣赏你的丑态。”
&esp;&esp;她来见何泰,是为了深深记住失去权柄的痛苦。
&esp;&esp;何泰是她在往上爬的过程中,遇到的第一个不死不休的敌人。
&esp;&esp;他出身世家,是先皇后的堂兄,担任行唐关主将,麾下掌管着燕西十万兵马。
&esp;&esp;在曾经的她看来,何泰是如此高不可攀。他所占据的地位,是整个霍家都无法达到的地位。
&esp;&esp;可是,这样不可一世的敌人,终究是倒下了。
&esp;&esp;短短一年时间,她爬到自己曾经无法想象的位置,他却失去权柄,沦为阶下囚,生死在她一念之间。
&esp;&esp;旦夕祸福,人生的际遇是如此变幻莫测。
&esp;&esp;何泰眼珠子动了一下,扯动嘴角,试图激怒霍翎:“看来皇后娘娘的册后大典,不如想象中那般顺利。”
&esp;&esp;面对一个将死之人,霍翎表现得十分平静。如果她真因为何泰的挑衅而动怒,反倒如了何泰所愿。
&esp;&esp;“你在牢房里,消息应该不够及时。”
&esp;&esp;“朝廷虽有异议,但我的册后大典,依旧保持了原样。”
&esp;&esp;何泰愕然,抿了抿干裂发白的唇角,涩声道:“你做了什么?”
&esp;&esp;霍翎居高临下,隔着牢房俯视何泰。
&esp;&esp;她很讨厌退让的滋味。
&esp;&esp;而何泰,让她体验到了两次这种滋味。
&esp;&esp;第一次,是端王要求她退让,要求她放过何泰。
&esp;&esp;第二次,却是她主动选择了退让。
&esp;&esp;“我与何家、承恩公府的仇怨,皆因你而起。”
&esp;&esp;“在你明正典刑以后,我与他们,原本是可以相安无事的。”
&esp;&esp;但何家和承恩公府,先是上书阻挠她封后,在发现阻挠无果后,又用册后大典的花销来拿捏她。
&esp;&esp;一味与她过不去,这哪里是息事宁人的做法?
&esp;&esp;霍翎的话语十分平静,何泰心底却蹿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esp;&esp;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当初对霍翎的评价——
&esp;&esp;京师权贵行事,从来不会不留余地,如端王那样的天潢贵胄,在做事时反倒很少赶尽杀绝。
&esp;&esp;即使是景元帝和先帝,他们在位期间,有除过爵,有贬过官,有抄过家,却极少动用雷霆手段诛灭一族。
&esp;&esp;可是,霍翎不是。
&esp;&esp;像她这种从底层骤然爬升高位的人,更喜欢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esp;&esp;她为了解决威胁,再无后顾之忧,是真的会赶尽杀绝。
&esp;&esp;“……你、你想要对何家和承恩公府做什么?”
&esp;&esp;霍翎道:“现在是何家和承恩公府在对我苦苦相逼,我又能做什么呢?”
&esp;&esp;至于以后的事情……
&esp;&esp;以后的事情,何泰也看不到了。
&esp;&esp;顿了顿,霍翎放轻语气:“如果你真的担心我打击报复何家和承恩公府,不如来与我做一场交易吧。”
&esp;&esp;“何泰,当初你在燕西,是用了什么办法来说服端王不杀你?”
&esp;&esp;“我对你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