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sp;&esp;“为什么……”魏驸马通身再无一丝惊心动魄的俊美优雅，早在裴偃和李衡露面的刹那，他心中了然，一切大势已去……忽然轻轻地、苍凉至极地笑了起来，低声道：“李寺卿果然不负盛名，倘若你早生二十载……便好了……”

&esp;&esp;李衡黑如鸦羽的睫毛微微一颤，清眸微眯。

&esp;&esp;下一瞬，魏驸马倏然闷哼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

&esp;&esp;众人眼前一花，这才看清楚了他胸口不知何时被深深插入了一柄匕首，鲜血迅速蔓延濡湿了白色锦袍，更显怵目惊心。

&esp;&esp;而那匕首正握在李十二娘手上。

&esp;&esp;原来李十二娘并没有真的被打晕，她咬牙切齿地将匕首狠狠一转，魏驸马嘶哑地逸出痛苦喘息，可他却始终牢牢环抱着李十二娘，小心翼翼的……唯恐她跌落受伤。

&esp;&esp;魏驸马勉强支撑着半跪了下来，这才松开了手，让李十二娘安然挣脱逃离他的怀抱。

&esp;&esp;他呛咳呕血连连，手捂着胸膛……竟笑了。

&esp;&esp;李十二娘瞪着他，原本坚定的手却没来由地颤抖了起来。“你……笑什么？”

&esp;&esp;“十二娘……最后还能……让你亲手送我一程……真好。”

&esp;&esp;魏驸马目光缠绵而悲伤地望着她，彷佛怎么看也看不够，最后在她震惊茫然又仇恨的眼神中，他低低地细碎唱起了——

&esp;&esp;“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洪塘……洪塘水深不得渡，娘子撑船来接郎……”

&esp;&esp;魏驸马歌声消失，头一垂，气息俱断……

&esp;&esp;李十二娘呆呆地看着乌发鬓微霜俊美苍白的魏长风，动也不动……他方才唱的，是两人在夫妻恩爱最重时，畅想期盼着将来抚育孩儿，要哄给孩儿听的儿歌……

&esp;&esp;“……问郎长，问郎短，问郎此去……”李十二娘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何时返？”

&esp;&esp;众人静静伫立，不发一言，而藏在李衡高大身躯后的曹照照眼眶发热，鼻头酸酸的，她不忍心地别开了头，心下怆然。

&esp;&esp;第6章 (1)

&esp;&esp;被大批兵将杀气腾腾迅速团团包围住的长公主府，彷佛连门前那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也黯淡跌入尘埃底……

&esp;&esp;曹照照站在负手凝视着这一切的李衡身旁，轻轻开口——

&esp;&esp;“我好像曾听过……那首歌叫什么？”

&esp;&esp;“月光光。”李衡目光落在她面上，温和地道：“是常衮公被贬至福州任观察使时，为教育民间百姓所做的小儿歌。”

&esp;&esp;曹照照心一怦，抬起眼来，有一刹的惘然。

&esp;&esp;月光光啊……

&esp;&esp;小时候，她也曾听阿祖唱过哄她睡觉的，那首儿歌也叫“月光光”——

&esp;&esp;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庵堂。

&esp;&esp;庵堂隘，马相夹，夹过山，夹过岸。

&esp;&esp;爱吃好茶你来煎，爱娶好某上干山。

&esp;&esp;干山姿娘会打扮，打扮儿夫去做官。

&esp;&esp;去时草鞋共雨伞，来时白马挂金鞍……

&esp;&esp;儿时只觉着好听，可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方才的种种，此时此刻再想起时，她竟莫名有种“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惆怅苍凉感。

&esp;&esp;——李十二娘，你，是这样的心情吗？

&esp;&esp;“魏驸马……魏长风是真的要造反吗？为什么？”她仰望着他，有一丝脆弱和迷惑的眼神。“您是不是早就知——”

&esp;&esp;李衡眼神微闪，沉默不语。

&esp;&esp;她脑中灵光乍闪，思绪渐渐清明冷静起来，心口一凉。“——寺卿大人，这是你们早就设下的一个局吗？”

&esp;&esp;昨日到今天，一幕一幕宛如快节奏的动作悬疑片，在曹照照的脑中、眼前，从黑白逐渐变成了清晰的彩色……

&esp;&esp;有许多的疑团，漏失的拼图碎片，一一浮现。

&esp;&esp;如果，这本就是针对魏长风而展开的一张天罗地网，那么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esp;&esp;她越想心底越是发冷，有些艰难地道：“难怪前天晚上你突然交给我一大堆卷宗加班……你知道我但凡熬夜，隔日就喜欢去崔大娘家吃胡饼，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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