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衣裳,放松了警惕,他张嘴打了个哈欠,“你们尚服局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怎么天没亮就送啊,哎呀,真让我们内侍局自愧不如。”
“害,还不都是姑姑们逼出来的,要不然,谁愿意起早贪黑干这苦差事,现在,大环境不好啊。”
“慢慢熬吧。”小内监跟着叹了口气,“成,把衣裳给我,你早点回去歇着。”
“公公,还是奴婢去送吧,毕竟里面还有姑娘在呢,公公进去不方便。”
“也行,听动静,里头应该还没睡,你进去前先敲门,别坏了人家的兴致。”
“奴婢明白。”
小内监往旁边挪了半步,让出一条路来,二人擦肩的一瞬,他看见一个奇怪的凸起,似乎是……男人的喉结?
尚服局的女使怎么会有喉结?
小内监猛然回过神来。
“等一下!”
却是已经迟了。
李元彻反手甩出袖箭,无声无息地了结了他,趁着负责看守的侍卫们还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李元彻将尸身靠门立好,还贴心地把他歪向一侧的脑袋摆正。
做完这一切后,李元彻扭头望向渗出窗格的一豆灯火,阴冷的眼眸微微眯起,勾起一丝癫狂的笑意。
衔月……
本王来了……
李元彻的双手不住颤抖。
他盼她,盼了许久许久。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忽而不敢了。
他不敢看她仇视的眼神,他不敢看她在其他男子的怀抱里温存缱绻,软语盈盈,他不敢看她的笑靥在触及自己的一瞬间,化作恶与憎,他不敢。
他不敢。
李元彻是弑父杀母的逆子,是搅乱朝纲的奸佞,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罗,上一世,这一世,他从来都没有什么不敢的事情,他在皇位的厮杀中博出一条血路,早就忘了“怕”字怎么写。
若怕,焉能留得命在?
可
,他怕她,只怕她。
李元彻嘲弄地勾起唇。
世人羡慕他天潢贵胄的身份,羡慕他享用不尽的富贵,羡慕他无需劳作,就能拥有闲散安逸的太平人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生在皇家是一件多么可幸又可悲的事情,亲情、爱情、兄弟情、师生情,这些对于普通人而言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于他,却是奢望。
他的父皇把他视作锤炼太子的刀石,他的母妃把他视作邀取恩宠的工具,他血脉相连的兄弟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他深爱的女人心中至死藏着另一个男人……
可悲吗?
可笑吗?
李元彻紧握剑鞘,缓缓掣开沙哑的门。
香风曳地,帘栊漫卷,隔着薄透清亮的蝉翼纱,他觅见榻上女子的玲珑身影。
他瞳孔霎时失神。
这一场悠悠大梦啊,恍如隔世。
“铮”的一声。
他手中的折羽剑倏然坠入永夜。
静谧的黑空,白鸥划破水面,漾荡出一片细碎斑斓的光痕。
沈衔月睫毛轻颤,从梦中悠然转醒,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神色遽变。
李元彻望见她不加掩饰的厌恶,唇角掠起一弯自嘲而又凄凉的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在他的记忆中,她从来不会对自己笑,即便有,也是虚与委蛇的应付和不耐,只有对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她的笑容才会有几分难得的真心实意。
李元彻弯腰拾剑,待瞧见她的身后空空如也,他不自觉放慢了手中动作。
“他居然没和你睡一起?”
“呸。”沈衔月攥紧锦衾,“李元彻,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龌龊吗?”
李元彻心里的惭悔在这一刻陡然化作涛涛恨意,他大步上前,抬臂间,剑鞘霍然勒住她的玉颈,月光洒落,皎皎生姿,她的肌肤是那样的干净,那样的脆弱,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沈衔月淡漠抬眼,毫不惧怕地迎上他的滚滚杀意,“怎么?你想杀我吗?”
他咬牙,她这算什么?仗着自己喜欢她,便肆无忌惮,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自己的底线吗?他爱惨了她,也恨惨了她,扪心自问,他何尝不想一剑杀死她,反正于他而言,人命,不过儿戏罢了,难道她不该死吗?难道他恶贯满盈,死有余辜,还在乎多她这一桩罪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