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把脸一沉,“梨容,可有此事?”
“祖母,我再如何不懂事,也不至于犯下此等大错。”
“不承认?好啊,你不承认我也有法子让你承认。”慕容嫣拍了拍手,门外立时进来两个仆僮,“说,你们今天跟着表姑娘出府,都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两个仆僮异口同声,“今日表姑娘一出门就换了男子衣衫,往,往……”
慕容嫣瞧着他们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道,“往哪儿去了你们倒是说啊!”
两个仆僮把头埋在了地上,磕磕巴巴地说,“表,表姑娘去了春风馆。”
沈衔月跪在一旁,耳根都红了,她没想到慕容嫣盯得这般紧,真是失策啊。
老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案,怒道,“梨容,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沈衔月咬着唇。
这件事她不能认。
认了,指不定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慕容嫣眼尾挑着得意的笑,“母亲,你瞧她心虚的样子,分明就是做了错事还不敢承认!想也是,她本来就是那样一个出身,做出这种事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夫人强压怒火,厉声斥责,“梨容,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去没去春风馆?”
“我没有。”
慕容嫣一扬眉,“来人,带莺儿。”
沈衔月心中一惊,“你要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燕王府的主子,你就算不认,也不能让下人对你用刑,那就只能拷打你的侍女了,我就不信她能扛得住府中的这一百八十道刑罚。”
说话间,立刻有人拖了莺儿去行刑。
沈衔月听见莺儿的哭喊声,心下钝痛,她蓦然想起上一世冰儿死时的景象,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牵累别人,她挺直脊背,高声道,“不必审了,我认就是。”
老夫人猛地摔碎了案上的茶盏,“混账!梨容,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吗!”
“祖母息怒,是我错了,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只求祖母不要牵连无辜。”
老夫人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好”字。
慕容嫣得意非常,试探着问,“母亲,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规矩办!”
沈衔月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她看见两个仆僮拿着三尺五寸的荆条大板冲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她才慌了。
不是吧……
这不是王府吗……
怎么比军营还恐怖……
燕王府祖祖辈辈治家严苛,家法有如军法,即便是姑娘家犯了错,也绝不手软。
沈衔月在太傅府中长大,从小到大无论犯了多大的过错,也不过是数落两句,哪里见过这么彪悍的家法,眼看那板子就要打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闭紧了眼睛,却并未感受到随之而来的疼痛,她茫然地抬眼,却见一人抬臂为她挡下了那块板子。
这个人,是时倾尘。
行刑的人事先得了吩咐,下手极是狠厉,力道溢出木板,当空掠起一声锐鸣。
时倾尘的青玉发冠被板子震落,顷刻间,如墨似瀑的发丝逸散在淡金色的风中,他依旧沐着一袭白衣,板子落下的地方依稀可见一抹漫延开来的猩红。
仆僮大惊失色,忙不迭跪下请罪,“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世子殿下恕罪。”
时倾尘不理会,他第一眼看向沈衔月,在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眉眼淡淡,拱手行礼。
这一动,他才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
老夫人平素最疼爱这个孙子了,此刻见他受了伤,又急又怒,骂道,“你们下手有没有个轻重!也不看清楚了就打!”
仆僮不敢吱声,只把头磕得砰砰响。
沈衔月抬眸望着他,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她想起上一世,皇帝渐次疏远了沈家,她莽撞无知,借着三皇子未婚妻的身份跑进皇宫,试图为自己的父亲辩护,可却被侍卫拦在门外。
那日下了大雨,她一个人走在禁苑的青砖石板路上,被漫天大雨浇了个透。
朦朦雨雾中,一顶轿辇在御道上行走,甚是惹眼,按规矩,若非有着托孤之恩的老臣,是绝不敢如此张狂的,她站住脚,揣测轿内坐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轿子停了下来。
里面的人掀起帘子一角,隔着雨幕仔细端详着她。
那人的脸容掩藏在阴影里,沈衔月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瞧见拨开轿帘的那只手白皙修长,腕子上还戴着一串绛朱色的檀香珠,看样子,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她默默思忖,这个人会是谁呢?
须臾,那人撂下帘子,转头向车夫吩咐了一两句,车夫便拿着一把青竹伞向她跑了过来,她怔怔地望着那顶轿子,忘了接伞,车夫只得将伞塞进她的手里。
“姑娘留着避雨吧。”
烟雨泼墨,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