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忿忿咬牙,到底没敢说什么重话,他拂袖而起,才要离开,却见侍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王爷,来了!来了!”
时玄钧一喜,“容儿来了?!”
侍从点头,“年纪身量和信中说的差不多,她手上还带着信物,应该就是容姑娘吧。”
“快请!”
慕容嫣皱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
少顷,侍从引着沈衔月进来,时玄钧按捺不住心中的愧意,他驰骋沙场半生,唯一对不住的就是这个自小养在外头的女儿,此刻父女相见,免不了老泪纵横,他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要依礼拜见的沈衔月,“容儿,不必多礼。”
沈衔月愣了一下。
这误会可闹大了。
她只是来帮忙送个东西,不承望多了一个爹。
沈衔月连忙解释,“不,王爷,您误会了,我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一个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父亲,母亲。”
沈衔月定在当地,再不能言语。
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漏了一拍。
无需回头,她便知道那人是谁。
时倾尘,你果然不是什么茶商之子!
沈衔月怔怔侧身,她看见自己爱了一世的男子从光影中走来,松风水月,若披云雾。
永宁七年,他才十八岁,鲜衣怒马少年郎,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他的眼眸是那样的漆黑、深邃,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灵气,却又那样澄澈、空宁,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
他的鼻梁高挺俊秀,容色有着玉石一般的质感,他肆意不羁的墨发纵逸风中,眼角眉梢都没有半分世俗的痕迹,他宛如人间的谪仙,天上的神祗。
不容玷污。
不容亵渎。
沈衔月望着十八岁的时倾尘,忽而有想流泪的冲动。
上一世,她深爱着这样的他。
她为了他,拒绝了与太子的婚事,可他不屑一顾。
她不信他不爱她,她不信他对自己半分感情都没有,所以她赌气答允了李元彻的求婚,可他淡漠如初,只是同她说了一句,“好生珍重。”
人在年少时不该遇到太惊艳的人,他完完整整地占据了她的心,她临死前心心念念的人还是他,重活一次,沈衔月才明白,她对他的感情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一种执念。
这一世,她不想再爱他了。
她想要毁掉他。
她真的很想撕掉他的白衣,瞧一瞧白衣之下,他是不是也是肉身凡胎。她不信,他和这世间的男儿有何不同。
时倾尘掀袍而入,他也第一眼就瞧见了她,他望着她眸中复杂的情意,微有困惑。
她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他们很熟吗?
时倾尘不解地看向时玄钧和慕容嫣。
慕容嫣毫不客气地嘲讽起来。
“尘儿,你来得正好,你还不知道吧,今日府中来了一位贵客。”
时玄钧老脸发红,“咳咳。”
私生女自然不是一件体面事,被妻子当着儿子的面儿戳出来就更不体面了。
时倾尘淡淡一笑,“父亲,这位是?”
这是沈衔月再熟悉不过的笑,温润如玉,却又拒人千里。
一刹那,她改主意了,她要留在燕王府,留在他的身边。
他不是自诩清高吗?他不是对这
世间的男女之情没有半分心思吗?
这一世,她要将不染纤尘的他拽入滚滚红尘。
她要让他爱上自己的“亲妹妹”。
她要看着他如痴如魔,不能自持,体会什么叫爱而不得的心痛。
沈衔月装作羞赧的模样,施施一礼,“容儿见过表兄。”
时倾尘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父亲口中的那位表妹,于是,他微一颔首。
“表妹万安。”
慕容嫣冷冷打量了沈衔月一番,“你说你是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