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张口轻唤,声音中是显而易见的慌张,“衔月……”
沈衔月不理他,只是以手掩面,背过身子啜泣,她的声音似乎因为情事,于婉转而动的娇羞中掺着一抹哭腔,更叫人心思百转,“允格,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唤了他的小字。
李元彻一下子慌了神,是啊,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这么侮辱她,他忙不迭地抱住她,用自己的大氅遮住她单薄凌乱的衣衫,“对不住衔月,我气急了,我实在是太爱你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觉心口一凉,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唇角再一次勾起狞笑,沈衔月手中的匕首就那么被他无情地抢走,他冷峻的眼眉扫过她忍耻的唇瓣。
“衔月,你想杀我,是吗?”
沈衔月咬着齿关。
李元彻觉得有趣,他低下头,凝视着她眼眸中的泪花,“方才我那么折辱你,逼迫你,你都没有对我下杀手,为什么我刚一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你就急了?还不不是因为你爱他!”
他一抬手,将她抵在了马背上,一遍遍地逼问着她,“你爱他,竟爱到了如此地步!”
他的冲击和他的话语一样有力,她只觉得,自己要被巅碎了,意识渐次变得模糊,她杀不了他,可她绝不能任由他污蔑倾尘。
倾尘,这个名字,和这个人一样,不该染上半分污垢。
这是她的父亲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这是他们沈氏一族的使命。
她必须保全他。
沈衔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向了李元彻手中的匕首,伴随着一声惊呼,鲜血染红了她的脖颈,漫过锁骨,和她先前流的血融为一体,银装素裹中,是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艳。
李元彻颤手抱住她。
他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只为了撇开那个人的污名。
“李元彻,你记住,我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你记住,不然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元彻狠狠咬牙,忽从怀中抽出一枚玉佩,“沈衔月,你可还记得这个?”
沈衔月眸光一顿。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时倾尘的东西,自她认识他以来,他从未离身。
她强撑着伸出手去,试图攥住那枚玉佩,“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李元彻凤眼狭长,像是一把锐剑,赫然扎进了她的心扉。
“衔月,你以为这个人真的值得你为他做这么多吗,你以为他不知道本王今日的谋算吗,想来他从未告诉你吧,这枚玉佩可调骠骑营大军,若非如此,本王也不能这么快拿下城门,直捣禁苑,你,还有你们沈氏一族,简直就是个笑话!”
沈衔月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她死了。
飞花皑皑,跌入眼眸,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死实在太过愚蠢,她不知道李元彻为什么要谋反,更不知道时倾尘的玉佩为什么会在李元彻的手里。
还有……她为什么会爱上他……
时倾尘,这个原本和她不该有半分交集的男子。
北风卷地,过往的一幕幕袭来,她沉入死亡,一如堕入幻梦。
永宁七年。
沈府。
芳菲苑中遍植白玉兰、绣球花、海棠花、牡丹花、早樱花、栀子花、紫藤花,争奇斗艳,春色正浓,郁郁幽香潜入窗格,沁入鼻息,沈衔月睁开眼,望着精巧绘彩的雕梁微微出神。
她还活着?
她没有死?
这是什么情况?
她打量着这间屋子的布置,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有些眼熟。
该不会是被李元彻捉回来了吧……
那她还不如死了呢……
身侧的丫鬟听见动静,惊喜地喊了出来,“姑娘,你醒了!”
沈衔月听见这个声音,鼻子忽然一酸,这是她的贴身丫鬟冰儿,血淋淋的一幕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看见,冰儿为了让自己出府,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门外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