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漓瞟向腕表,眉心不自觉轻蹙。这个时间点,他是还没到,还是已经到了却没有——
叩叩。
清脆敲门声响起,侍应生推开门。
蒋时岘迈步入内。
他今晚一身浅灰衬衫,休闲高定款,与其自带的矜贵松弛感相得益彰。皮相风骨,加之蒋氏背景,到哪儿都是最扎眼的存在。
包厢里瞬息静默,不知谁说了句“蒋总来了”,雅间氛围如火种窜入陡然升温。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络问好,蒋时岘微微颔首,径直朝主位方向走去。
“你怎么过来了?”
乔漓轻声问,蒋时岘笑而不答,抬手松松揽过她肩,动作自然亲昵,宛如恩爱多年的老夫老妻,“菜合不合口味?”
馥棠主推京菜,而今晚席面上每道菜多少都融合了沪市味道。馥棠主厨是出了名的怪脾气,能心甘情愿做融合菜,是卖谁的面子不言而喻。
豪门联姻比比皆是,这么用心的却是少见。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对二人的关系有了笃定判断,心下更是澄明——与乔漓的老同学情分,必须要维护好!
推杯换盏,蒋时岘喝下敬酒。
乔漓怎会不懂他亲自过来之意,他是为了帮她。
在商言商,站在天平两端,为利益最大化而努力。眼下蒋时岘的态度,为她加了最大砝码,今后与老同学合作,她必能拿到最大利润点。
思及此,乔漓偏脸仰头,视线落在他下颌线上。心念微动,她忽然有些分不清他是不是在演戏,他做这些是出于朋友间的帮助还是
“乔漓?”
“?”
对上蒋时岘的目光,乔漓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今晚频频走神,属实不妙。
蒋时岘问:“不舒服?”
乔漓摇头说没有,想到他为霍然办的接风宴,便道,“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不急。”蒋时岘将她轻轻按回椅子上,俯身同她耳语,“忙完再过来。”
乔漓嗯了声,压低音量在他耳边说谢谢。
蒋时岘一怔,眼底狐疑一闪而过。他抬手摸摸她后脑,目光在主位旁侧身影上略一停顿,随即告辞退出包厢。
与所想一致,今晚是丰收夜。
蒋时岘走后,老同学纷纷抛出合作项目,且给到平日难以想象的让利,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合作意向敲定,约好日期签合同,忙完这些,乔漓起身往外去顶层的另一侧包厢。
馥棠布局精致,顶层雅间私密性强,隔音超绝。
脱离嘈杂环境,乔漓从长廊慢悠悠踱步过去,走到拐角时,几名侍应生正好从包厢出来,低声交谈着。
“这么多年,蒋总对霍三小姐还是那么上心。”
“是呀,霍三小姐核桃过敏,但凡她过来用餐,蒋总都会叮嘱好几次。”
“可蒋总不是结婚了么?”
“哎呀!豪门的事谁知道呢——”
“也是”
话音渐远渐弱,如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拐角处,女人纹丝未动,身影匿于光圈之外,看不清表情。
良久,终是没有踏出一步。
-
今晚设宴给霍然接风,最高兴的人是庄樾。
圈里好友都知道霍然和霍启律之间有事,这不接风宴尚未开席,霍启律便急匆匆闯入,强势往霍然边上一坐庄樾最爱看热闹,可不就两眼冒光看好戏。
暗流涌动,庄樾小声蛐蛐,问蒋时岘,“他俩什么情况?”
蒋时岘心思全然不在这里,置若罔闻。庄樾这才觉察出来,这家伙一晚上心不在焉,不对劲啊?
“你又是什么情况?”庄樾挑挑眉,随口一问,“不是说嫂子今晚在这边参加同学会,怎么还不过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从傍晚开始,蒋时岘就感觉到乔漓的情绪变化。方才又同他生分地说谢谢。他看一眼时间,是正事还没谈完还是与人相谈甚欢不记得他了?难道就抽不出一点儿空过来一趟么?
联想到她说的搭同学车顺路过来那个同学是方南寻吧?
方南寻。
蒋时岘眸色一黯。
家世平平,才华出众,短短几年在纽约风投圈闯出名堂。风投、资本、金融,是蒋时岘熟悉极了,这年头玩金融又能干干净净不触碰灰色地带的人,不多。
而方南寻,恰好是不多中的一员。
不止事业,连私生活,亦是一尘不染。
想到这,蒋时岘颇觉头疼。
庄樾见他面露不虞,猜测问:“跟嫂子吵架了?”
蒋时岘不说话,庄樾便当他默认。毕竟是自家兄弟,庄樾对当和事佬这事儿义不容辞。他大手一摆,嗐道,“你把嫂子叫过来,我保管让你俩和好。”
闻言,蒋时岘觑他一眼,拿起手机解锁。
庄樾很欣慰。
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