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财道:“自打衙门换成了您的人,县衙的消息便封闭得密不透风,我们审陆知久的时候亦是您带来的那几个衙役。”
“喔,如此。”
季楚平啪地打开折扇,他似是心情极好,他又问道:“今儿是仲秋节,我记得韩家在东荣夜市里还有灯展是吧?”
季楚平弯腰平视舒箐,眼底含笑。
他拿起折扇点了点舒箐的头,拖腔带调道:“欸卿娘,我听闻你们锦城仲秋节的花灯展忒是有趣儿,今儿你便带我玩玩去,咱们顺道去捉几个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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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几个人说得轻巧,但舒箐却晓得并非容易。
韩家是盘踞蜀州数年的官宦大家,若单单用陆知久那面的证据,想来韩家那边便会找几只替罪羊。
类似于买官的案子在旧知县执政时便发生了好几起,但旧知县想逮韩家却逮不了,最后自个儿还被罢官,忒是不值当了些。
舒箐跟在季楚平身后,此时东荣夜市已开,锦华街自东荣夜市西侧延伸开来,连接乾兴坊和夜市诸多摊子。
如今正逢仲秋,铺子多卖花灯和糖人,食客围在锦荣溪畔吃茶看戏,锦华街中甚多俊美郎君,变脸戏法亦时常碰着。
舒箐与季楚平出门时并未带衙役,这厢舒箐转头看着季楚平,却见对方悠哉游哉地摇着折扇,步履轻慢,丝毫没有出来捉人的样子。
不过想到先前捉陆知久时季楚平便是这般散漫的模样,舒箐便没多管,这季楚平她算是看明白了。
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笑面虎。
“这多少钱?”
“三文。”
舒箐循声望去,便见不远处的糖人摊子前立着位窈窕女郎。
此女颦蹙美艳,身着清纱罗裙,外披针织银马褂,青丝宛若瀑布般垂下,长睫微微盖住眼眸,有种江南女郎的素雅之感。
舒箐认得此人,她便是莲悦楼上个头牌女郎。
陈阿桑。
“阿桑姊。”舒箐远远地叫了声,对方却似乎没听见,舒箐便挤过人群,站在她身侧。
陈阿桑在莲悦楼时对舒箐很是照顾,鸨娘那会儿常常将舒箐关在柴房中,众姐妹皆不敢说一句为舒箐辩解的话。
唯有陈阿桑偷摸着给舒箐拿吃食,在鸨娘跟前给舒箐说好话。
舒箐永远记得陈阿桑的恩情。
此时舒箐并未开口,她的眸光落在陈阿桑的腹部,眉头紧皱。
她竟是怀了身孕。
“卿娘?”
舒箐的思绪猛地被旁边的女声拽回来,她抬起头,正对上陈阿桑的双眸。
“没想到竟能在仲秋节遇见卿娘。”陈阿桑惊叹道,“你近些日子如何,鸨娘没欺辱你吧?”
舒箐眉眼低垂。
还是如此,陈阿桑这些年来性子总是善良得很,生怕鸨娘害舒箐一分一毫。
舒箐嘴角微扬,她握住陈阿桑的手,轻笑道:“咱们锦城的季知县把鸨娘都抓进去了,忒是解气,阿桑姊你也莫要太担心我,我呢,更在意你,四年前你不是被城南徐家那二郎君赎走了吗,如今过得如何?”
“……”
徐家世代与韩家交好,故而虽说徐家仅是锦城一不知名的商贩,但却也凭借韩家这层关系,将二郎君徐复送去了京都,徐复回来锦城后便立马赎了陈阿桑。
听说是爱慕良久。
当时徐家炮仗连响一天一夜,设宴整整三日,阵仗堪称娶妻,所以锦城人都说陈阿桑嫁对了良人。
这厢舒箐注意到陈阿桑并未说话,对方眸光低垂,手指捏着衣袖,她正想再问问,陈阿桑身后便来了一男子。
男子将陈阿桑拽到身边,舒箐认得此人,他便是徐复。
“你是何人,怎的能与阿桑随意搭讪?”
徐复说着便将陈阿桑搂入怀中,他轻轻扶着陈阿桑,似是生怕碰碎了珍宝般谨慎。
直到陈阿桑柔声道:“她是卿三娘,我莲悦楼先前的姊妹,阿复,我时常跟你提及,你忘了吗?”
徐复抬抬眼眸,他瞟了眼舒箐,眉头微微皱起,思索良久后道:“喔,那我便晓得了。”
只见徐复买了根糖人递给舒箐,他道:“此为见面礼,多谢你与阿桑谈天,不过天色不早,我们便回府了。”
虽是这般说着,但舒箐却明显从徐复的言语中听见了些许不屑。
徐复尔后便再没看舒箐一眼,他转过身去,搂着陈阿桑轻声道:“听闻你们青楼女郎在锦城不受待见,往后没我的允许,少抛头露面出门,仔细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
“若伤着我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舒箐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方才她将徐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叫,伤着孩子如何是好?
舒箐眼底微沉,捏糖人的手握得愈来愈紧。
要不是陈阿桑时不时会写信说她的近况,说她过得还不错,舒此番箐还真会以为这徐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