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白日她的身份还是卿三娘,这小食堂的吃食还是得拜托阿财送过去。
这会儿估摸着时辰,舒箐赶紧去了易容,换了身衣服赶去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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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箐比季楚平先回县衙,她在屋中听衙役说,这庆丰茶肆凭借刚中举的陆知久,今儿至少赚了上百两银。
她坐在床榻旁掰着指头数,自个儿今日也才六十两银。
舒箐愈算心底愈发难受。
这八千两,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宿主莫慌,您如今已囤银五百两,况且季知县已将您与韩二郎的八千订契转为官契,只要咱们认真赚钱,十年后定能赎身。】
“……”
十年,她都得熬成黄脸婆了。
舒箐抱着被褥在床上打滚,她望着房梁,与此同时,胃中传来一阵响声。
“……”
自打被季楚平租入县衙后,舒箐并未用膳,县衙中没了庖厨,小食堂的堂食亦并未打包送来,于是自然没人给她拿吃食。
舒箐翻起身来,寻思去膳房看看,做些菜暖暖胃才好。
思及此,她便提起裙子走到膳房门口,蜀州的秋天忒是暖和,太阳都晒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舒箐揉揉眼睛,一把推开膳房的门。
然而就在这瞬间,她瞬间愣在原地。
只见季楚平挽起衣袖,一手拿肉,一手提锅,他剧烈咳嗽,每咳一声都能吐出老多黑灰,双颊似是抹了煤炭般黑,甚至锦缎云纹下摆处被烧出老大个洞。
往日面若冠玉的郎君像是个灰头土脸的劫匪。
舒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似是被舒箐的笑声惊动,季楚平慌忙放下手里的肉和锅,他掸了掸身上的灰,脚步往后挪了几寸,将烧糊的锅挡得严严实实。
季楚平别过头道:“那个,卿娘,你怎的过来都没声儿,我的饭差点儿就做好了,这下你倒好,吓得我把锅都烧了。”
“……”
季楚平真当她舒箐是个傻子,觉着她当真看不出他压根不会庖膳?
还把黑锅扣在她头上。
啧,真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
舒箐眉头轻挑,她提起裙摆走到灶台处,盯着锅中糊成黑炭的豆腐,又瞟了眼季楚平,红唇轻启:
“季知县若将这炭焦豆腐端给衙役们吃,今儿估摸着大伙都会被毒死。”
舒箐言罢,转头便看季楚平的耳廓绯红。
对方靠在墙壁上,难得没拿他那折扇吊儿郎当,眉眼低垂,唇瓣紧抿,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舒箐愣了,
不是,就说他两句罢了,怎的还伤心去了呢?
“季知县,您今儿不是去小食堂寻苏掌柜了吗,怎的吃食还没送来?”舒箐索性将话题给引到别处去。
这季楚平打京都来的,估摸着过的都是众星捧月的生活,哪里被人责备过,舒箐觉着自己再说下去,他得当真放声哭了去。
季楚平嗫嚅道:“苏掌柜得要酉时才能送吃食来县衙,弟兄们近乎一日未曾进食,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我得亲自来啊。”
季楚平摸摸鼻子,他瞟了眼舒箐,咕哝道:“况且我瞧庖膳也挺简单的,所以——”
“好,我晓得了。”舒箐捂嘴笑起来。
舒箐挽起衣袖收拾灶台上的狼藉,她轻笑道:“季知县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子弟,庖膳不简单,头脑倒是挺简单的。”
“这油温,焯水,翻炒,各个都有讲究,你呢,不行就莫逞强了。”
季楚平一听登时给火了。
她怎么能说他不行!
季楚平这会儿不晓得从哪儿来了自尊心,登时站直了身子,他抓起折扇,啪地一声打开。
可这厢刚抬起脚准备往舒箐跟前走,盘算给自己评评理,这头膳房中便飘出了些隐隐的鲜香。
季楚平走到舒箐身侧,他摇着折扇,眸光落在锅中翻滚的热油上。
不知何时舒箐已借了他先前的火,烧了锅热油出来,只见其中翻滚着金黄土豆块,想来那香味该是这东西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