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也是一怔,随后双目通红,手指想抚上杜元霜的脸,但还未抚上,就已不住地颤抖。
“阿娘!阿娘!”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门内两人未动,秦湘满脸泪水,猛扑进来,看见杜元霜,终是失声痛哭,扑进她的怀里,反反复复地道歉,“阿娘……我错了……你不要离开阿湘……我错了……阿娘……我不要第一了……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就要阿娘……”
鸿瑛长老见此情形,也是抬手掩泪,朝一旁的秦叙点了点头,先行离去。
杜元霜强忍着不适,像往常一般抬起手摸了摸秦湘的头,嗓音虽无力,但也还是熟悉的温柔,她轻轻地笑道:“阿湘别哭,阿娘不怪阿湘,不是阿湘的错,是阿娘能力不够,保护不了阿湘……”
秦湘已经泣不成声,她伏跪在杜元霜床前,身体发着抖,她什么也听不见,口中只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我错了。
怎么不是她的错,是她狂妄至极,是她自傲自负,以为在门派里得了第一就洋洋得意,师兄师姐们点到为止,楚闵师兄也让着她,就让她得意忘形到了如此地步,直到出了山门,才知自己是何等不足,天资过人又怎样,她目中无人,山外可没有点到为止的规矩,没有重来一回的机会,输了就得付出代价,这代价也就包括是死。
狂妄至极必有灾祸。
蜈蚣精浑厚冷淡的声音骤然在心底响起,秦湘心头脑海更是徒起了极度的骇然,她身体发颤,双手紧紧抱住杜元霜。如果可以,她这一瞬间真的恨不得让自己来代替杜元霜,只要她还能够好好活下去,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她的阿娘好好活下去……
明明这些都是她该受的,但是……她的阿娘却为她代过。
“阿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
杜元霜仰着头,一双眼睛里也饱含泪水,但她还在极力地想要将它们收回去,心中伤痛难以自抑,她的阿湘还这么小,她的夫君也还需要她,她怎么甘心就在他们最爱她的时候就这么离他们而去?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很想……留下来……
她遏制住颤抖的手和声音,努力整理着脸上的表情,忍着喉头稀碎的哽咽,张张嘴,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来。
“阿湘,不要哭了,你再哭,阿娘可要不高兴了,”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的阿湘还是笑着最好看,阿娘我啊,最喜欢你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个样子可不像你……”
秦湘闻声顿住,她抬起一张眼泪模糊的脸,想要努力整理一下表情去看杜元霜,但不管怎样,都整理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来,杜元霜双手轻捧着她的脸,指尖轻柔地拭过她的眼底,“阿湘,别哭。”
秦湘肩膀微颤,她看着面前杜元霜的面庞,看着她拼命压制着的因疼痛微皱的眉头,看着她嘴角扯出来轻笑……她缓缓抬手,擦了擦通红的双目。
她的阿娘让她别哭,她不应该再哭了,她不想她不高兴。
“阿娘,我……我不哭了。”
“好……这样才对。”
杜元霜的最后五日时光,是在秦湘与秦叙的陪伴中度过的。她找鸿瑛长老拿了抑制毒素回光返照的丹药,然后与秦湘秦叙在北峰桃林里过了几日最普通最普通的人间烟火日子。
秦湘记得,杜元霜最后的那个晚上,她们曾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埋了一坛女儿红。最后一捧泥土撒下,杜元霜跪坐在桃花树下,愣愣地看着那个新鲜的小土堆发呆,看着看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淌下,顺着脸颊,滴落在泥土里。
秦叙扶着秦湘站在门口,亦是无言。过了好久,秦叙才转动了动通红的眼睛,手指微动,推了推怀中的小女儿,道:“阿湘,你去陪陪你阿娘,爹爹去厨房看看,还有没做完的桃花酥,你阿娘爱吃,她好久没吃了,爹爹要多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