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林雾种的绣球花终于开了。
她从花盆里分出几支最漂亮的,抱着花一路飞奔去宋嫣家。
她那天很高兴,太阳晒在她脸上暖烘烘的,她站在宋嫣楼底下喊:“嫣嫣,快下来,给你看个东西!”
宋嫣正在学习,搁了笔走下来。
风从楼道里穿过,吹得枝上树叶沙沙作响。
林雾记得,宋嫣那天穿了身淡粉的裙子,墨一样的黑发披散着,她从台阶上走出来,目光却直直落向了林雾身后。
林雾问:“在看什么呢?”
她怀里抱着花,随着宋嫣的目光一起回头。
她的眼中先是闯入一抹雪白,再抬头时,一张清冷绝艳的俊脸忽然闯入视线。
不是别人,正是——沈愿。
林雾吓得大叫一声,花容失色,往后弹了一步直接跳到宋嫣身后,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紧张的咽口水说:“沈,沈老师……”
自从上次她刻意晚回家,在教室里沈愿教了她动能势能后,她再也没有单独和沈愿见过面,也没有单独跟沈愿说过话。
他在班里还是那凶巴巴、高不可攀的样子。
不过今天沈愿看起来还算平易近人,他垂眸,随口淡淡一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雾对他总是没来由的紧张,支支吾吾道:“我,我来给我表姐送花。”
宋嫣那惯来沉着冷静的脸也有些红,看着眼前挺拔帅气的男人,埋头说:“沈老师好,我叫宋嫣,一班的。”
沈愿听着这名字,面色微动,轻轻重复了一遍,“宋、嫣。”
宋嫣脸更红了。
林雾也躲得更靠后了。
好在沈愿只是路过这条街买点东西,他手里提了只纸袋,望着林雾怀里的花,走之前轻飘飘说了句:
“花儿不错。”
他和以往一样,连风都要偏爱他,芝兰玉树的背影,衬衫在风中翻飞,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她们才回过神。
就像一场春风拂过的梦。
那天,林雾蹲在宋嫣的阳台上种花,宋嫣就蹲在旁边支着脑袋问:“那就是沈老师么?你们班那位赫赫有名的沈老师。”
林雾点头,“是呀。”
“他可真好看。”
林雾也点头,“是啊,真好看呀真好看呀……”
宋嫣笑起来,林雾也笑。
-
周五的早晨,严覃的电话早早来了。
林雾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就听她说:“小雾,今天晚上有宴,你记得穿得像样点,别迟到了。”
“妈……”林雾手指搭在头上,打着哈欠说:“我就不去见宾客了,晚点我和宋嫣单独叙叙旧。”
“怎么了?”
“你知道的,我这个季节容易过敏,脸上起了很多红疹子,粉底都盖不住。”
严覃立刻担心起来:“怎么又过敏?吃药了吗,要不去医院看看?你发个位置,我过来接你。”
林雾头大,赶忙给两三句搪塞过去。
她身边的沈愿也被吵醒了。
沈愿一句重点也没听到,只听林雾说过敏了,昏昏沉沉中,伸手摸她的脸蛋,“哪里难受?”
林雾笑笑捉住他的手,翻身趴在他半边身子上。
她脑海里还是他过去的样子,但眼前的他已经瘦成了如今这样,骨骼分明的胳膊硌得慌。
今晚过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恩恩怨怨一笔算清。
周五白天一整天林雾什么也没干,专心陪着沈愿躺在床上看绘本。最近的波折和甜蜜已经让他对她的依赖到达巅峰,随时都要和她亲密,就连她中途去卫生间都要跟到门口。
彻底成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晚上出发前,沈愿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一定要把他们那“结婚证”带着,他说里面有他们俩的照片,是全天下最重要的宝贝。
林雾没管他。
出租车在深不见底的黑夜中急驰,街边的霓虹灯被拉出一条条纤长的影子,车里很安静,司机专心开车,沈愿在睡觉。
只有林雾望着窗外,手心捏出了粘腻的冷汗。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诡异的萌生出就这样过下去、不
要报复沈愿的念头。
她努力回想他当年的冷血无情、面目可憎,可是无论怎样,脑子里总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许多早被遗忘的场面。
她记得,沈愿从不去教师食堂,他永远一个人孤孤单单混在学生堆里,像只离群索居的白鹭。
她还记得,夏天沈愿和班里男生们把教室后面破烂的风扇挂上冰块,大家笑,他也笑,将衬衫衣袖高高挽起。
她还记得,高二那年冬季的初雪下在物理课上,沈愿给他们放了假,跟他们一起出去打雪仗,别的班见了,也通通跑出来……
他们也曾有过无比幸福的时光。
那段时光是她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