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若是长期寻不到人给赎身,年老色衰也做不了奴婢,是会被陆家卖出去的,陛下知道,这卖出去也不知是福是祸,娘娘曾说,陆家卖家伎,常卖入青楼。”
冯明月很鄙视这种行为,然而豢养家伎,在整个大周都是风雅之事,互相买卖,转赠,都不触犯大周法律。
“女子若入了青楼,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娘娘并不知道会遇见您,早早为自己筹谋,也是常理,那陆大人被陆家资助,虽然穷困却一表人才,娘娘想要利用陆大人早早脱籍,难道有过?”
萧昶沉默。
“陛下生气的无非是娘娘没说实话,可娘娘胆子那么小,害怕也情有可原,她身世凄惨,做家伎时便生怕遇人不淑,被人送来送去,您那么做虽没叫陆大人看见,可娘娘难免觉得,陛下是拿她当家伎消遣。”
“朕绝无此意,朕怎么可能把她让给旁人。”萧昶皱眉:“朕看她,是放不下那个状元郎。”
“放得下放不下,娘娘都已经是陛下的人,还不是陛下说如何便如何,只是陛下这么做,难免伤了您和娘娘的感情,娘娘又胆子小。”
萧昶脸色难堪:“朕是皇帝,怎么可能给一个嫔妃道歉,哪怕是……”
他住了口,没有继续说,只是神色实在不好看。
上辈子没有保护好她,这辈子就加派人手,重重看护,荣宠、位份,还有她失去的孩子,他都会重新给她,好好的弥补她。
可让他低声下气道歉,也太难为他了,寻常权宦人家,当丈夫的也没有跟妻子道歉的道理。
上辈子,就算他一着不慎,被背叛,被下毒,完全处于下风,差点被抢了皇位,他也不曾求饶,哪怕吐出一个字的软话。
让他道歉,太为难他了,萧昶一直在沉默。
冯明月也只能说到这了,她还能怎么样,她只是个小小女官,在她看来,让陛下去哄娘娘,低声下气道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可是皇帝,错也是对,只有别人对他跪地求饶的份儿。
他收拾了冯家,女眷没入教坊,男丁全部流放,她在崔湄身边做女官,连一点怒和恨都升不起来,更别提什么所谓的复仇。
这就是皇权,哪怕被赐死,还得跪谢皇恩浩荡呢。
“她真的,那么伤心?”
冯明月叹气:“娘娘没说,只是一直默默流泪。”
“朕,知道了,今日的话,不要对她透露。”
萧昶站起身,进了内室,崔湄实在太疲惫,已经睡熟了,眼角还带着泪珠,萧昶蓦地心中一痛,钝钝的,磨着他的内心,好难过。
他喜欢看她哭,却喜欢看她娇声娇气的哭,为他担忧,被他戏弄,气急了鼓着嘴巴哭,却不是这样伤心难过,甚至是绝望的哭泣。
会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他久久的凝视她的睡颜,伸出手,将她耳畔的乱发掖到她耳后,不过是一次兴起,他承认,他太嫉妒了。
前世今生两辈子,他以为她的人和心,只属于他,气急败坏,心口被啃食的痛苦,让他无处发泄,想让她跟他一样痛。
想杀了陆子期,更想在他面前昭示主权。
他知道这不合理,但他抑制不住。
带给她的伤害,竟然这么大吗?
“抱歉……”他的声音很细小,神色羞赧的不行,他还没给谁道歉过呢,活了两辈子,这个词结结巴巴的吐出来,好似也没那么艰难了。
她很能哄自己那她就争宠吧
宫里的薛昭容被降了位份,成了薛婕妤,而陆婕妤据说做了让皇帝开怀的事,一跃成了充仪,如今宫里的九嫔,还是两个,只是薛氏换成了陆氏,薛氏喊冤,妄图来夏猎的猎场跟陛下求情,却连长乐宫都没能出来。
好似承受了无妄之灾的莺美人,虽然未被晋位份,流水一样的赏赐和补品,都进了她的院子。
崔湄有些郁郁寡欢,便到亭台水榭坐着发呆,冯明月让她看开一些,她不看开,又能怎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还能反抗皇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