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霍堪许这次来势汹汹,就是要把他藏的酒一锅端了。
但即便霍茂山这样以退为进,霍堪许也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趁我没来把酒藏好点。]
[还有,今儿带个人给您见见。]
……
阚婳今天穿了叠纱的小短裙。
上半身层层叠叠的黑色流纱,裙摆折在膝盖往上十公分,露出一双笔直匀称的腿。
藻亮的长发尽数盘成高丸子头,露出流畅纤长的肩颈线,西太后的发夹就固定在发型的右侧,在阳光下流转出璀璨熠熠的光芒,剩下两绺碎发贴在颊边,瓷白的小脸上化了淡妆,更显得她唇红齿白、肤白貌美,远望去就像是一只精致蛊惑、贵气骄纵的黑天鹅。
校长霍启琛想先带他们去会客室坐坐,阚清婉担心阚婳会觉得无聊,就问她要不要先出去透透气。
阚婳点点头。
阪阳私立的建筑是由现代著名设计大师勒·柯布西耶携手他的团队一手设计的,其中的植物馆更是被誉为“申城明珠”,阚婳想趁着没出洋相前先去看看。
阪阳私立的植物馆模仿植物生长轨迹而建,头顶还有一整面圆洞天窗,暗合古代人对于“天圆地方”的审美猜想。
阚婳挑了一条室外的弧形走廊往上慢慢走去。
天朗气清的日子,白云如絮,连蝉鸣都被淹入热浪。
周遭寂静,阚婳靠着阴影走了一会儿,在转角间有一抹璀璨的蓝色蓦然划过她的眼前。
“簌簌”两声,打破了油画似的凝寂。
阚婳的脚步在原地顿了半息,扶着栏杆往动静传来的方向望去。
“小友。”苍老的男声在阚婳背后响起。
她闻声回过头,发现是个华髯白眉的老爷爷,灰蓝色唐装妥帖地穿在身上,虽然看起来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气场亲和。
阚婳四望无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爷爷,您是在叫我吗?”
老人点头,“小友可否帮我救助一只蝴蝶?”
“蝴蝶?”阚婳半是惊讶半是好奇,“是您养的吗?”
“算是吧。”爷爷走过来,给阚婳指了个方向。
阚婳发现这正是她之前望下去的角度,只是在爷爷的指引下,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藏匿在阴影当中的那一抹蓝。
被几近透明的蛛网捆缚着,每一次颤动都像是在挣扎出生命最后的挽歌。
阚婳于心不忍,探出身去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捞起那只奄奄一息的蝴蝶,另一只手替它轻轻拉去蝶身上的蛛丝。
老人见阚婳动作温柔,便没有立即接过蝴蝶,只说:“这是一只坏了翅膀的海伦娜闪蝶,无法飞行。”
“啊。”阚婳低头仔细看了眼,海伦娜闪蝶的翅膀璀璨流光,几乎每一个细小的角度都能流转出最绚烂的光芒,就像款款流淌的多瑙河蓝色,她有些惋惜地道:“那这翅膀还能治吗?”
爷爷摇了摇头,阚婳以为这是治不了了,不料爷爷却说:“它自己不愿意治。”
“试过许多次,无奈小东西不配合,翅膀越摔越严重,这应该是它最后一次飞行。”
阚婳有些吃惊,掌心上的蝴蝶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就好像它的生命那样,脆弱易折、稍纵即逝,“我们不能做点什么吗?”
“他的伴侣已逝。”爷爷将蝴蝶从阚婳手上接了过来,“我早知他活不久,却也不想他死于捕食者嘴下,好歹给它一个体面的收场。”
“感谢小友今日相助。”
这个爷爷说话文绉绉的,思想却很有几分意思。
阚婳望着爷爷事了拂衣去的背影,心里多少被那只性烈忠贞的海伦娜闪蝶震撼了些。
伫立片刻,阚婳低下头擦了擦睫下的汗。
手机屏幕又亮起消息,阚婳原本心绪有些低落,却在看见那个熟悉的蓝色蝴蝶头像时莫名昂扬了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