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李珩走近,将手中酒杯往三人中间一送:“那我呢?”
沈念之看他一眼:“你就听忆秋的,她说往哪儿,你就往哪儿。”
李珩没接话,只垂下眼,轻轻笑了一下:“那是自然。”
霜杏见气氛活络,悄悄去唤了新娘子出来。
堂中鼓声轻响,霜杏从后头牵着人缓步而来。
沈忆秋一袭喜红霞帔,头上簪珠带金,面容未施浓妆,反倒愈发显出几分温婉之气。她眼里含笑,步履虽轻却不怯,李珩迎上前去,两人并肩落座,众人齐声喝彩。
“恭喜新郎新娘——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欢声笑语中,便有人开始敬酒。
“李郎君,沈娘子,”一名都护府中年幕僚率先举盏,笑呵呵道,“这杯,是贺你们能在这兵乱边地结得姻缘。世间好姻缘,千里也能一线牵啊。”
李珩拱手谢过,沈忆秋也端起酒盏,浅饮一口,微笑道:“多谢先生吉言。”
紧接着,赤羽军中几位随营小将也起身,手持粗瓷大碗,声音洪亮:
“昭京的人能在这雁回城办喜事,我们也是沾了喜气,怎能不喝个痛快!”
“对啊!顾将军也得陪一杯!”
顾行渊眉头动了动,一句话未说,已被人塞了一盏酒。他略一颔首,举杯一饮而尽。霜杏在一旁悄悄道:“将军酒量不小嘛。”
沈念之哼了一声:“他酒量好,心眼也多。”
顾行渊听得分明,却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我何时对你耍过心眼?”
沈念之笑得眼尾轻挑,举杯对他:“没有,是我对你耍心眼。”
两人说话间,阿聿却被几个文人拉去猜诗成对,一张口说的是北庭腔调的《关山月》,引得满堂哄笑。
“这位小兄弟口音真有趣——”
“哈哈,说是李珩的朋友,我看不像书生,倒像是某个城外的大财主!”
阿聿被笑得也不恼,只自斟一杯回敬:“我是真朋友,不信问问新郎官。”
李珩淡淡笑:“他是我朋友,也是来喝喜酒的客,不许欺生。”
众人一听这话,笑声更甚。
酒过三巡,席间早已热闹非常。
沈念之靠在长案边,指尖捏着一只素白瓷盏,酒液泛着微光,微醺上脸,鬓边几缕碎发也有些乱了。她目光掠过席间众人,落在顾行渊那边。
那人端坐角落,早被灌了几轮,仍神情自若,只是耳尖微红。
沈念之起身,拎了酒壶,走到他身边,坐得极近。
“顾将军今日难得喝酒,”她笑着,声音微哑却透着酒意的慵懒,“来,满上。”
她一边说,一边替他斟满了酒盏,那盏盏交错之间,仿佛真是主宾交礼,竟有几分郑重。
顾行渊抬眼看她一眼,终是接了,低声道:“你少喝些。”
“没想到离开京城,不当大理寺卿的顾行渊,也要执法,怎么,喝酒犯法啊。”她挑眉,“我妹妹出嫁,我当然要喝个尽兴。”
顾行渊没再劝,只是将那一盏饮尽,喉结微滚,酒线落入,眉宇却依旧沉静。
这时,一道轻快的声音插了进来:“那我呢?沈姐姐不替我满一杯?”
两人侧目,只见阿聿笑吟吟地不知何时坐到了沈念之另一边,半个身子都靠过来,一手支着桌角,笑容带着点少年人的莽撞与张扬。
“你不是李珩的客人?怎么也挤到这边来了。”沈念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手却没停,又给他也倒了一杯。
阿聿接过来,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脸上,酒未饮,语先出:“我啊,是来和你喝酒的。也只有在你这里,酒才真是香的。”
沈念之懒得理他,仰头干了自己杯中那口酒,转头却看顾行渊。
顾行渊始终不言,只略往后靠了些,避开了她与阿聿贴近的那点距离,眼神淡淡,却又似含着一丝压不住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