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向最拿主意的么……”沈忆秋声音颤着,“见不到李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念之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想见他就去找个狗洞钻进去。”
沈忆秋一怔,抬头看她,眼中满是诧异与犹豫。
沈念之扬了扬眉,神情懒散:“你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想尽办法去见他,哪怕是翻墙、钻狗洞、冒雨夜闯——只要他还在,你便不肯放弃。”
她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你连偷偷摸摸都不敢,那感情,大抵也不怎么深。”
沈忆秋急了,立刻低声道:“我喜欢殿下,很喜欢的!只是……我怕他因为我,再被牵连。”
沈念之这才看她一眼,眼神不再戏谑,反倒多了几分正色。
“你怕他牵连?”她慢慢踱步至阶下,语气不轻不重,“如今他们就是想把李珩拉下马,他已经下马了,位份不明、兵权未握、朝中人心尽散。这样一个李珩,去见他,不算火上浇油。”
“相反,若你们从此断了联系,他才真是孤军奋战。”
“你若真心疼他,便不该退后。”
沈忆秋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像在犹豫,又像在鼓起勇气。
沈念之语气放缓些许:“如今李珩被圈禁,宫里宫外都盯着他。可圣上此举更像是立威,不是真要杀鸡儆猴,那毕竟是他儿子,他再吃丹药糊涂,也断然不会砍了他的头。”
“你若真想见他,选得好时间、守好规矩,切记不要暴露自己是晋国公府的人,如今阿爷在朝中局势不好,免得叫人再做文章。”
“等你们二人见了面,再想想别的对策。”
她说完,也不再劝,只抬步往屋中走。
“……当然了,”她头也不回地笑了一声,“真要翻墙,我可以借你一把梯子。”
——
夜深了。
晋国公府早已熄灯,院中只余檐角微火,一盏盏灯笼在风中轻晃。
沈忆秋裹着一件墨蓝短披,头上系了帕子,悄悄从后院角门绕出,霜杏亲自替她开了门,压低声音道:“二小姐,您真要去?”
沈忆秋
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却带着几分慌张:“姐姐说得对……若是真的喜欢,就不能不去。”
她说完,紧紧攥住袖中的一张纸条,那是李珩旧日写给她的字,没什么内容,只一句“落梅如雪,愿人无恙。”
那是她一直藏在枕底的。
她深吸一口气,从角门出去,身后脚步极轻,不远处早已候着一辆旧马车,赶车人是霜杏按照沈念之要求,从外面找来的老车夫,马车也是民间样子,车夫佝偻者背,已经侯了多时。
“就送到忠王府巷口便好。”她低声说,“别惊动人。”
夜风冷得透骨。
忠王府门前巷道极静,只有守门将士远远立着。沈忆秋不敢走正门,绕过后墙,找到了那日宫人悄悄示意的角落,棵老槐旁,有一处柴门,是旧年未封的后巷口,因府中不常用,府卫巡查也少。
她摸索良久,终于看到一道低矮的犬洞,杂草覆盖其中,她咬牙跪下身,手肘撑地,慢慢往里爬去。
薄泥沾了裙摆,衣裳蹭上青灰,她却没有停下。
忠王府西厢。
李珩正披衣靠坐榻边,神色冷淡,厅内空空荡荡,烛光昏黄。他自被禁足以来已数日未出,宫中来人不过是传旨的太监,连梁贵妃也不得见。
他本以为今日也不过如此。
直到门边忽有声响。
“殿下——”
他猛地抬头,只见一人狼狈地翻身而入,满身灰土、发丝凌乱,却在下一瞬抬头望向他。
那双眼眶红红,气息尚未平稳,却明亮得仿佛能照进他心里。
“忆秋?”
李珩一时愣住。
沈忆秋却顾不得礼数,站起身来,连忙扑到他跟前,声音颤着:
“我听说你出事了……我、我怕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人陪你……”
李珩望着她,过了好久,才慢慢开口,嗓音微哑:
“傻子,你疯了么。”
她摇头,轻轻地、用力地摇。
“不是疯了,是舍不得。”
夜灯摇曳。
李珩端坐榻边,披着外袍,神情平静下来许多。沈忆秋坐在他身侧,小心拢着裙角,目光始终没从他脸上移开半分。
二人沉默了一阵,屋外风声渐紧。
李珩忽然开口:“宫里来人了,是父皇的近侍……也是我在宫中唯一能仰仗的人,带的不是旨意,是口信。”
他望向窗外,低声道:“让我准备几日,或许后天便有口谕下来。”
“发往永州。”他顿了顿,“极南之地,水土湿寒,距京千里,终年不调兵、不授册。”
沈忆秋身子一震,脸色一下白了:“……殿下要被流放?”
李珩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