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一见,魂都要吓掉,连忙躬身迎上。
“顾——”
他抬手止声,抬步而上,一眼便看见二楼靠窗一隅,那道倚榻而坐的身影。沈念之像是早知他要来,一边抿茶,一边头也不回地开口:
“大理寺卿大人,巡坊之责也管到平昌坊来了?”
顾行渊沉着脸走近,眼神落在她发间,低声道:
“这簪子,你何时找回的?”
“找回?”沈念之轻笑,指尖拨了拨发侧坠珠,“不曾丢过。”
顾行渊眼神微沉,嗓音压得更低:“你知不知道,这簪子是谁在查?你这般露头,是在引谁动手?”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总比死的不明不白强。”她慢条斯理将茶盏放下,转头看他,“可我也很好奇……顾大人为何如此紧张?”说着,沈念之朝他靠了过去,步伐婀娜,“可是在紧张我?”
两人四目交锋,一时寂静。
顾行渊眼中暗潮翻涌,他的拳头缓缓收紧,喉间泛着几分压抑的沉声:“你太放肆。”
沈念之却不恼,反而笑了。
她缓步靠近,一手抬起轻轻拂过顾行渊胸口那一枚象征清贵权威的【大理寺卿铜印】:
“你知道是谁,那不如直接告诉我。”
话音落地,顾行渊推开沈念之:“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说完粗鲁的将她头上的簪子拔掉,塞回她手中,警告她不要再戴。
“顾行渊!你放肆!”沈念之在身后叫着,顾行渊却头也不回的下楼跳上马离开。
大理寺卿衙门。
卷帘高悬,夜灯燃至三枝。案上铺着数十张户部银调文书、兵部兵符往来、以及最新呈上的——私铸兵器密报。
顾行渊披着玄袍立于卷案前,双目微眯,手中那页密报轻轻卷起:
“近一月来,城西旧银库每日搬运银锭夜行,往返不记入账册,户部无据,京卫亦不知行踪。”
他眉心一蹙,拿起另一卷呈报,是今日刚送到的一份商税流向单,落款时间与旧银库流动时间正好吻合,地点却在鹿山以西。
“玄鹿山……”他眼底寒光一闪。
此地,正是前些日子围猎、设局、刺杀李珩之地。
“把这两份东西送去暗桩,查出谁调动了这些银。”
“是!”属下立刻领命而去。
顾行渊慢慢起身,望向窗外夜色沉沉,脑海中却闪过那日在平昌坊酒楼内沈念之那一抹挑衅的笑,遂赶紧摇了摇头。
他回到案前,手掌重重一落,一份尘封的密卷被掀开,浮现出一行暗红小字:
“三皇子近月密会边将三次,旧部亦曾出入禁林周边驿站。”
三皇子——齐王,李珣。
顾行渊眼神陡冷。
这个名字在他眼中盘旋许久,从来没有实锤。直到……
他忽而转身,走向内堂。
“去,把当日玄鹿山行刺一案中,留下的所有实物都调出来。”
片刻后,一枚染血发布与一截断箭被呈上。顾行渊打开绢布,断箭尾部—他第一次发现了奇特的金漆封纹。
这不是寻常铁匠所铸,而是军制兵库内部打造,而军库有此权柄者,仅三人。
其一是兵部尚书,其二是兵库都尉,其三是奉令之王府。
顾行渊眼神一凝,齐王,竟有机会调用兵器?
他缓缓靠近烛火,将密报放在火焰前烘烤,一行隐字浮出:
“户部秘银失窃,初调源:陇西军资预算。”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握紧。
陇西,正是边关重镇,近期动荡渐起,乃大昭安危根本之地。
若银案、刺杀、边军调动三者相连,那背后之人……意图绝不只是要李珩死那么简单。
而此时,内堂门外传来敲门声。“顾大人,宫中来人,圣上召您入宫夜议。”
与此同时。
齐王府内,密室烛火未熄。
一个跪着的嬷嬷浑身是汗,嘴里咬着破布,眼中带着恐惧与屈辱。她终于松口:“是……是晋国公府的沈家大小姐……她那日也曾前往玄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