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瞳孔微缩。他信了。
倒不仅仅是相信贾诩的这番说辞。毕竟当年董卓死后,张济也跟随郭汜李傕二人在长安盘踞了一阵,后来卢植发兵他见势不妙才逃回凉州。
关于陈昭,他听过不少传言。据说这位昭侯极好美色,见着美人便挪不动步。离洛阳前,强抢了王允绝色的义女貂蝉,又花言巧语拐走了吕布的独女。吕布虽人品低劣,可那张脸却是实打实的英俊,女儿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
张济还曾怀疑这是那些洛阳士人给陈昭泼的脏水,毕竟他也听说了陈昭剿灭董卓之后,把缴获的东西都拿去赈灾了,那些损失无数的士人背地诋毁陈昭也不无可能。如今想来无风不起浪,传言也并不一定都是假。
看看贾诩……
既没有好出身,又没有好相貌,的确找不出能被陈昭重用的理由啊。
张济心中松了口气,对贾诩那本就不多的怀疑彻底打消了。跳槽嘛,多常见的事,别人都是攀高枝,贾诩倒好,从昭侯麾下辞官归乡,不过文人受排挤心灰意冷辞官回乡的事,古往今来也不少见。
“济此次前来,是想请先生助我。”张济确定贾诩现在没有主公之后,立刻兴奋起来,当即就开口邀贾诩任职。
贾诩面露为难,沉思片刻,轻叹一声:“愿从将军之请。”
广袖遮掩下,贾诩嘴角微扬。
坑害曹孟德计划,第一步,完成。
张济贴心留出了几日时间给贾诩安顿家业。
走远后,张济朝着侄子张绣啧啧感慨:“陈昭重貌轻才……真是荒唐,你可不能学她。”
说这话时,他嘴角微翘,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发现一直避之不及的强敌有一个他能鄙视的缺点,让张济心里轻飘飘的。
张绣闻言,眼皮狠狠一跳。
他张了张嘴,险些脱口而出:叔父,您当年娶邹夫人时,不也是因她貌美才上门求取?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张济方才所言是“你不可学她”,而不是“咱们不可学她”。
张绣默默闭了嘴。
有了贾诩出谋划策,张济那“东边挨一拳,西边挨一脚”的凄惨日子,总算有了转机。
他原本夹在韩遂与马腾之间——这两位“结义兄弟”表面称兄道弟,背地里却恨不得一刀捅死对方。张济既不敢得罪韩遂,又不敢招惹马腾,只能忍气吞声。
最初,张济找贾诩,只是想求个该投靠谁的建议。他自知不是逐鹿天下的料,早早就盘算着寻个靠谱的主公归顺。
可贾诩听完,却微微一笑:“将军何必急于投靠?不如……待价而沽。”
半月后,贾诩归来,袖中竟同时揣着韩遂、马腾两方与张济签订的盟约。更让张济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韩遂马腾都给他开出了宽厚条件,选择拉拢他。张济大喜过望,对贾诩的信任瞬间从五分跳到了十分。
这个贾诩看着平平无奇,居然比董卓身边那个一肚子坏水李儒还厉害!
贾诩也顺利借着使者的身份大大咧咧在韩遂马腾两方军营中转了一圈,搜集到了他所需的情报。(zi)
三日后,一封密信便随着商队踏上了前往冀州的路。
初春的邺城,护城河畔的柳枝刚抽出嫩芽,青石板街上已挤满负笈而来的士子。青衫纶巾的身影在酒肆与客栈间穿梭,各家店肆门前悬起“吉房”的桃木牌,迅速被争抢一空。
大街上,两名操着吴侬软语的士人因争辩《公羊》《谷梁》之优劣而面红耳赤,惹得巡逻士卒频频往这边看。
昭明书铺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方黄花梨柜台都被挤得歪斜,大喊:“蔡娘亲自开过文光的毛笔,今日六折,只需三千文就能带走一支……”
“给我一支。”“我也要!”柜台前文人挤成一团,满身热汗。
有传言说这次经学一科的主题官是蔡琰,虽然不知传言是真是假,那些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早挤举着沉甸甸的钱囊,非要买那三千文一支的青檀紫毫,美其名曰讨个彩头。
能买起三千文毛笔的有钱人也是少数,另一侧更多粗布麻衣的寒门学子,蹙眉立在普通货架前,纠结比对三十文毛笔和四十文毛笔的好坏。
陈昭斜倚在书铺二楼的雕花栏杆上,指尖轻叩着檀木扶手,眼底漾着细碎的笑意。
“三千、六千……三万……九万……”她低声数着,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愉悦。
这一阵就卖出三十支“昭明世家”的奢侈品了。粗略估算,这三天的销售额已经比去岁半年加起来都高了。
“该在考院附近找个地方开一家文昌帝君庙。”
这个念头突然蹦出来,让陈昭忍不住勾起唇角。庙里就专卖“金榜题名符”,一张五十钱,薄利多销。最好能让每个赶考的士子,怀里都揣着她卖的符箓。
这买卖倒是不用怕过时,就是三千年后,文昌庙的生意也照样红火。
“主公,新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