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若不伏低做小,只怕袁本初就要疑心他有二心了,曹操心道,情绪毫无波动。
房门吱呀而开,暖融融的烛火从屋内漫出来,袁绍正披貂裘与许攸对弈。
“孟德来了。”袁绍抬首招呼曹操。
曹操大笑踏入,靴底积雪在毡毯上踏出两行湿痕,他解下佩剑掷给侍从:“明公好兴致。”
许攸亦是二人旧时好友,见到曹操也客套了几句,随后便知情识趣主动告辞,给曹操和袁绍留出商议大事的空间。
曹操与袁绍扯了几句闲谈,不动声色把话题又扯到了青徐二州:“那陈昭……”
“唉。”袁绍无奈,“为何又提起陈昭来了,实在扫兴。”
曹操初来冀州便向他谏言,要他去攻打青州,他已拒绝过两次,谁知曹操还不死心。
“陈昭占据青徐中原腹地,不可不防啊。”曹操已经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冀州是黄巾贼发家之地,昔日大贤良师张角在冀州号众三十万起事,陈昭贵为太平道神女,岂会坐视明公独掌冀州??”
”唉,我又没说不对付陈昭。只是如今时机未到。”
袁绍摆摆手:“孟德过虑了。非是我不讨陈昭,然公孙瓒盘踞幽州,我当先定北再安南。且幽并二州产马,我拿下幽州之后筹备一支骑兵,定能战无不胜,青徐之地多平原,骑兵可畅通无阻,到时候拿下陈贼易如反掌。”
“只怕陈昭会趁机坐大,到时便是本初兄亦奈何不了她。”曹操扯扯嘴角,再劝。
他知道袁绍所言有道理,而且是十分正确的策略。袁绍除去公孙瓒,便能背靠鲜卑——这个时候中原诸侯打北方游牧民族跟玩一样,可以说是后方安全,高枕无忧。到时候再一路向南打,定鼎天下。
冀州和青州之间还有黄河天险,若无意外,陈昭也不会立刻渡河与袁绍交战。
问题是兖州和青徐二州之间没有黄河天险!陈昭打冀州难打,打兖州那是顺手的事。
袁绍和陈昭打不起来,他就要挨陈昭的打。
曹操苦口婆心:“青徐之地人口数千万,平原辽阔,陈昭还修了数年水利,本初兄若能拿下青徐,粮草便足够养百万大军。且青州盐、徐州铁天下有名,本初兄若得之,军费无忧……”
“如今天下人将陈昭与本初兄并列,本初兄累世公卿,岂能与一父母不详的反贼齐名?”曹操直白挑拨。论起对袁绍的了解,若曹操称第二,只怕第一只能是袁绍的夫人。
袁绍尚且看不起出身边关大族的公孙瓒,更别说父母不详的陈昭了。
袁绍果然沉下了脸:“天下人有眼无珠,小儿辈安敢与吾同列。”
“陈昭不可不防啊,依我愚见,当趁陈昭尚未掌控徐州,联袁术、抚公孙瓒,加上你我之力,三面围攻陈昭,一举将其歼灭!”曹操连策略都给袁绍准备好了。
曹操据兖州、袁绍有并冀二州、袁术在扬州淮南,正好三面起兵,把青徐围得严严实实,让陈昭想要求救都找不着地方。
袁绍本来蠢蠢欲动的心一听到袁术就冷静了下来,虽同为袁家子,可袁绍打心眼里不想和袁术打交道。
“孟德太看重陈昭了。待我取了公孙瓒人头,再去攻打青州也不晚。”袁绍露出一个假笑。
陈昭是讨人厌,可袁术更讨人厌。在袁绍心里,陈昭只为难了他洛阳那几个月,袁术可是仗着嫡出身份为难了他几十年了。
“只怕为时已晚……”
袁绍轻描淡写:“天下士族人人唾弃陈昭,介时我举旗呼唤,天下人人都会跟随我攻打青徐,陈昭自可破之。”
他想起自己这位老友是宦官之后,没试过被士族支持的感觉,袁绍好心解释:
“孟德,你未曾尝过士族鼎力相助的滋味。昔日我为渤海太守之时,陈昭已为青州牧。如今我已经坐拥并冀,陈昭却依然是州牧,听闻她在徐州大肆更换官吏,定是连徐州都未能完全掌控。”
袁绍的语气中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傲。
不可否认,虎牢关外陈昭曾短暂挫过他的锐气,但回到河北后,这份傲气反被滋养得愈发炽盛。毕竟比起陈昭历经万难才得两州,袁绍取地简直易如反掌,只需以四世三公之名拜访各地袁氏故旧,郡县官吏便纷纷倒戈相迎。
便是那号称”白马将军”的公孙瓒,沙场征战数十载才得封侯,麾下白马义从更是天下骁锐。可为何与他这初临战阵者相持不下?无非幽州豪族暗中作梗。那些士族宁可输掉战争,也不愿让边鄙武夫独掌权柄。
在袁绍看来,同样以能征善战闻名天下的陈昭不过是第二个公孙瓒罢了。
曹操噎了瞬间,垂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他都要被袁绍这番既看不起陈昭也看不起他的话给气笑了。
要不是还有求于袁绍,曹操都想揪住袁绍的衣领问他:袁本初,去年在虎牢关外,你听到袁氏上下数百口被董卓宰了的时候气晕,还是我扶了你一把呢。
士族如此厉害,怎么你叔父袁隗,堂堂三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