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登并不满足,他觉得徐州还能更好。这样广阔的平原、密布的河流,应该能养得起更多百姓。
陈登垂眸提笔,墨点落在白纸上,洇出一颗墨点,像徐州各地渐渐增多的那一口口昭明井。
他也认为陈昭有仁爱之心,愿意用他去兴修水利……这篇杂务论,更像是陈登隔着一张薄薄白纸向陈昭诉说他的治水计划。
一墙之隔。
貂蝉提笔写下“学纵横之术,以离间之策,破三家分晋……利用智伯之骄横,挑拨其与韩、魏关系,策反韩魏,拉拢赵氏……虚君实卿。”
她的双眸中倒映着一行行墨字,手腕酸痛却依然兴致勃勃。
若这个计划能成,就是一个成功版的离间计。
与貂蝉同考场的陈宫皱眉看了许久,才默默提笔。
他应该属于法家中的“术派”。
可若他在春秋、战国之时……陈宫不由自主在脑中把曹操和以田代齐的田常画上等号。
曹贼便与田常一般,明面上宽仁,实则一肚子坏水,他以为刺杀董卓的曹操是英雄,结果反手曹贼就因害怕行踪败露沙吕伯奢全家……何其相似!
陈宫咬牙切齿,把自己当成田常的敌人,写了一整页要如何弄死田常。
写的神清气爽,眉飞色舞。恨不得现在曹操就出现在他面前,他能一刀捅死曹操。
辅佐谁无所谓,只要能杀了曹操,谁他都愿意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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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杜佑《通典》将陈登列为“汉末水利三杰”(与王景、马臻并列)。
曹操曾称:“陈元龙治水,可比禹功。”(《三国志》注引)
科考已持续两日,今日终是最后一场。
铜锣声起。陈宫缓缓搁下狼毫,眉宇间激昂的神色渐渐归于平静。待小吏收走那墨迹未干的试卷后,他整了整衣冠,从容步出考院。
不少人都在远处探头探脑观望。
尽管不少人都在表面上对陈昭玩闹一样要考试择官嗤之以鼻,可私下怎么想却不为外人知。
陈昭如今是徐州之主,目前来看她也根本不在乎朝廷,自顾自行她喜欢的法子,无论是税收还是择官。
徐州能在陈昭手中维系多久?若只是两三载光景,尚可推迟出仕之期。但若她真能掌控徐州十年、二十载呢?难道真要蹉跎半生,终老田间?
自然还有第三条路——远走他乡,投奔其他诸侯。可并非人人都愿背井离乡。多数士子所求,不过是在故土谋个安稳差事罢了。
更教人不得不承认的是,如今天下动荡,盗匪横行。相较之下,陈昭治下的青徐二州,反倒成了难得的安身立命之所。
尊严是很重要,可人不能为了尊严连命和前途都不要吧。众人一边想,一把把脖子抻得更长了,希望从第一批考完的士人脸上看出些东西。
绝大多数人都如丧考批,带着淡淡的绝望走出了考院。
“赵兄破题如何?”
“读不懂啊,我就写了儒家……”
“应当是问我等有何长处,可我等并未做官,如何能知晓自己擅长何事?”
士人们三三两两聚作一处,言谈间便显露出才学深浅。
有人只知空谈”克己复礼”,句句不离圣贤之道有人能洞悉题意;有些人胡乱写上,有些人条分缕析地阐述所长。
潮水退去,谁空有家族运作出的名声,谁有经得起沙石打磨的几分真本事,一目了然。
曹劭低着头,神情不好看,觉得周遭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烫的他生疼。
他想大声斥责陈昭。大汉天下三百年,举孝廉这是延续了数百年的选官规矩,陈昭凭什么说改就改。还有经学,当世大儒哪个不是经学大家,先居住在徐州的郑玄便以经注闻名天下,该只考经学才是,为何要去考那些歪门邪道。
可曹劭喉结里面像是堵着一团东西,一句斥责都骂不出来。
在陈昭借笮融一案清洗徐州官场之时,大多数士族都以为陈昭会借机重用寒门打压士族。可陈昭没有趁机大力提拔寒门,而是弄出了一个公平到谁都挑不出来刺的考试择官。
不论出身性别户籍,只论分数高低,考的试题一模一样,全凭本事作答。
那题做不出来能怪谁?他甚至比大部分士子读过的书都多,应该占优势。
曹劭烦躁低着头,周围的声音堵不住地钻入他耳中。曹劭听到他身后一个男人在那侃侃而谈,这个人曹劭认识,是个落魄士族子弟,到他父亲这一辈已经沦落成木匠了。
“还好我学了些木匠活,能跟随墨家修建云梯……”
曹劭心中鄙夷,一个操斧之徒也敢在此夸夸其谈,却又不禁升起一点不甘心——若此人为官,倒是的确可以去监督修缮武备。
曹劭倒是不愁前程。下邳曹氏与陈氏并称徐淮豪族,即便不入陈昭麾下,天下诸侯处自有他的去处。只是这颜面……他想起考前那番豪言。要考取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