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胜,劳作的士卒和更卒也都纷纷到路边树下躲避狠辣日头。
忽然一阵敲锣声由远及近传过来。
韩良精神一阵,刷站起身往锣声响起的方向跑,“麻烦仁兄帮我占着位子,我先去拿个饭,火头营送饭来了!”
不多时韩良就握着两张大饼拎着一竹筒热水回来了,孙村更卒移开占着位置的腿,韩良一屁股坐下,一口扯下一块大饼,打开了竹筒。
一股肉香扑面而来。
孙村更卒不禁咽了口唾沫,艳羡看着韩良手中的肉汤。
“我家渠帅昨日去山里打狼,带回来三十多只死狼,今日就熬了肉汤。”
韩良美美喝上一大口。狼肉比不得猪肉羊肉好吃,可再不好吃那也是肉。
“饼也是面饼。”孙村更卒咬了一口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豆饼,觉得没滋没味。
“我家主公弄到的粮食。”韩良一口饼一口汤,得意极了。
其实他平日也是吃豆饼多,近来出来劳作,所以军中这几日才给发白饼。可这话说出来就没必要了,他还是很享受旁人羡慕的。
“真好啊。”孙村更卒羡慕极了。
有白饼吃,有肉汤喝,城中的大户们日子过得应当也就如此了吧?
他这句“真好”就十分真心实意了。
真好什么真好!这些都是他家的粮食,他家的粮食!
碰巧骑马路过的祢隽眼睛冒火,恨不得把那士卒手里的白饼抢走自己一口吞下去。
这些上好的粮食都是那老奸巨猾的陈昭从他手中骗走的。
祢隽狠狠磨牙,骑在马上越想越生气。
杀千刀的陈昭,骗了他的粮食,修水渠还特意绕开他家田地真是枉为人子。
祢隽是来找陈昭商量修水渠事务的,高唐县这一场轰轰烈烈的修水渠动作瞒不过他,祢隽昨日一早就看到了陈昭立在县衙外的水渠规划图纸。
比对过自家田地位置之后祢隽发现这几条大大小小的水渠都完美绕过了他的田地。
他家田地原本毗邻的那条水渠已经因为连日的干旱已近乎干涸,田地若是没有足够的水灌溉,必定会影响庄稼收成。
所以祢隽一听说陈昭要修建水渠就眼巴巴等着了,听到下仆禀告陈昭又调兵又征发徭役就心花怒放。
直到昨日看到规划图,祢隽顿时傻眼了,一早连早膳也没吃就急匆匆出门要找陈昭问个清楚。
凭什么绕开他的田地?
陈昭在营帐内接见了祢隽,几句话就明白了祢隽来此的目的。
“此事我先前已然问过祢公了啊。”
陈昭风轻云淡:“半月前我设宴款待祢公,还特意问过你需不需要水渠。”
祢隽匆匆道:“可那日使君是要向老夫卖水渠,而据老夫所知,使君如今在各地修建水渠并未收钱。”
世上竟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家里五千亩地的豪强大户和家里二十亩地都不一定有的普通庶民能一样吗?
陈昭微笑:“我没收钱但是收人了,每户都要出一个劳力服徭役。祢公家中仆人近千,若是愿意送我三百,我就也给祢公挖一条水渠。”
祢隽讪讪不再言语。
“唉既如此,那老夫就出钱买一条水渠。”祢隽思索许久,居然觉得陈昭这个奸贼半月前给他的价格还算合适。
他自己组织人手去挖耗时太长,那时候田里的麦早就干死了不说,还耽误这些人手的日常活计。若是花钱雇陈昭这小贼来修水渠,顶多就是把今年田中的粮食送给陈昭,可起码其他仆人的活计没有耽误,还能多一条水渠。
陈昭二话不说就甩出来了一张蔡侯纸。
祢隽拿住一看,瞪大了眼睛,震惊:“使君,这和半月前甚是不同啊。”
“那时候打八折,现在没有了,错过就是错过。”陈昭冷酷,“前十条水渠都被刘义买完了。”
“他家里就三千亩地,哪里用得着修十条水渠?”
祢隽对刘义的愤怒甚至超过了对陈昭的愤怒。毕竟被陈昭坑习惯了,被以为和自己同样倒霉的同乡坑就不一样了。
“般县一个县的豪强一起来买的水渠。”陈昭面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刘义一分钱都没花。”
祢隽的商贾本能让他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一条水渠一成价。”陈昭慢条斯理伸出一根手指在祢隽面前晃晃。
“你帮我卖出去十条水渠,我免费送你一条水渠。”
祢隽心动了。
这不是一铢钱两铢钱,这是能堆成小山的钱。
而且忽悠同乡似乎比忽悠这狡猾至极的陈贼容易多了。
“老夫在高唐县还有几分威望,愿为使君驱使。”祢隽拱手。
直至离开昭明军营,祢隽都面带笑容。可一出军营,便撞见粮车往外运粮,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
那辆粮车是从他家仓库中离开就在再也没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