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墙根处,几丛嫩草结霜。
被剪了翅羽的大雁像两只走地鹅一样抻着脖子嘎嘎大叫,屋内人忍无可忍怒气冲冲推开屋门,怒视两只早早就发出噪声的灰雁。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沮授抿抿唇,站在原地表情犹豫。
昨日他从来送饭的士卒口中打听出了陈昭的身份。
大贤良师弟子,黄巾军监军,而且就连人公将军张梁都告诫过手下士卒要遵从陈昭颁布的军规。
相当于朝廷九卿之一的御史大夫,甚至还握有一方兵权。
在黄巾军中称得上位高权重了。
而他,虽说凭借祖上名声混了个小官吏,可也只是芝麻大小的小官,黄巾贼俘虏了他之后甚至都懒得管他。
沮授一夜没睡,他思绪复杂,脑子里都是理不清的记忆。
年少求学时候对未来的期望、入仕之后不顺利的仕途、花钱买官职的无能上官对他的轻蔑还有陈昭对他的看重。
如果不言对汉室忠诚,只言士为知己者死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沮授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可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消失不了了,他不由自主一遍遍想四百万钱就能买一个县令官职,在汉帝眼中他的才能连四百万钱都不值。
他想一展抱负,完成平生志向,让天下人都能知道世上有他沮授这么一个人。
鬼使神差,沮授打开了门。
:谦虚稳重的主公
陈昭站在门外。
她身着一身襦裙,发髻整齐,其上横插贯白珠点缀的桂枝银簪,额上束着深黄巾帼,与昨日方便行走的短衣宽裤相比,今日衣裳显然庄重了许多。
沮授眼眸微微低垂,胸膛之中心脏剧烈跳动,一股暖流顺着心脏流至全身。
“我昨日乍闻沮公消息便从军营往这赶,两只大雁都是现去集市上买的,衣衫都没来及换一身,倒是让沮公见笑了。”
陈昭指挥身后随从把东西往院子里搬,随从捧着被褥衣衫、锅碗瓢盆等物在院子里络绎不绝穿梭,甚至还有几人抱着竹简往院子里送。
“听闻沮公好读书,我特寻得几卷珍藏竹简奉上,略表我爱才之心。”陈昭的眼神万分真挚。
沮授喉头滚动,心中本就有所偏向的天平偏的更加厉害。
这还考虑什么。
士为知己者死。那狗屁腐朽朝廷八辈子也不会这么重视他。
沮授本就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他干脆利落走到陈昭身前,珍重作揖:“主公如此待我,沮授愿随君赴死!”
“得公与相助,我如久旱之苗逢甘霖。”
陈昭不奇怪沮授会选择跟随她。
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很难分辨出沮授到底是不是大汉忠臣,但是对陈昭来说却不难判断。
人对什么忠诚,就会愿意为什么而慷慨赴死。
沮授要真对大汉愚忠,就不会为袁绍而死。汉献帝在董卓淫威下瑟瑟发抖的时候,沮授可还在为袁绍谋划十八路讨董诸侯盟主之位呢。
旁的不说,他给袁绍出的那些主意可都是奔着帮袁绍一统天下去的。
不过,现在和往后沮授只会为了辅佐她一统天下而殚精竭虑了。
陈昭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亲切拍拍沮授胳膊:“昨夜睡的可好?公与是想先寻一处院子安置,还是先与我去军营中走一遭?”
沮授不好意思说他昨夜焦虑的半宿未睡,好在他这个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偶尔熬一次夜还不影响精力。
沮授就跟着陈昭一起往军营去了。
沿途陈昭向沮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势力如今的情况。
一个字,穷。
人少粮少,而且士卒都是从流民之中招募而来。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和良家子不可相提并论,所以黄巾军和东汉朝廷军队也有那么一点差距
“不过好好养几个月补足亏空之后情况应该会好一些。”
陈昭挺乐观,流民身体素质不行主要是饿的太狠了,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几个月就能恢复好身体。
伤筋动骨一百天都能养好了。
流民的命如同草芥,渺小,可也坚韧。
“虽眼下在粮秣与人力方面有所匮乏,不过其他东西咱们是不缺的。”
陈昭一边驱马一边道。
沮授却只当做陈昭是安抚他。
黄巾军情况不好在他的预料之内,沮授在黄巾刚起义之时就曾分析过天下大势。
从眼前看,黄巾一起兵就霍乱八州之地,数十万人群起响应,声势浩大来势汹汹。
可从长远看,一群大字不识的流民跟随一个或有点神异的道士造反,即无世家豪强支持,又无能征善战的将帅带领,天时地利人和处处不占,朝廷反应过来之后派兵镇压,黄巾根本抵挡不住。
更何况黄巾军说白了就是一群连土地都没有的流民,要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