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浓烈得像是要淹没所有的夕阳下,妈妈躺在血泊里,安静地睁大眼睛看着我,我甚至能看见她的眼睛中倒映出停在睫毛上的苍蝇的倒影。
我浑身颤抖地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然后鼓起勇气想要跑掉。
可是每一扇门都紧闭着,不管我怎样推拉拍打都无法打开,空旷的屋子里只有我的声音在不断回荡着。
转过头时我看见夏油杰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他淡淡地微笑起来,问我是不是想要杀他。
我浑身发凉,一步又一步地后退着,然后转过身狂奔起来,可是他却从后面抱住了我。
那种力道越来越重,我怎样都无法挣脱,于是我终于无法忍受地尖叫起来。
只是在做梦而已,只是在做梦……
我闭上眼,一遍遍对自己说着醒过来,而再次睁眼时我看见上一世的父亲哭着跪倒在我的身前。
他说对不起,然后掐住了我的脖子。
巨大的火焰吞没了一切,真实到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灼热的温度。
恍惚中我看见姐姐捂着脸哭泣,身形在火焰中逐渐模糊,最后变成了扭曲的咒灵。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直到惊醒我还在不由自主地发着抖流眼泪。
而一睁眼我便看见了二哥充满担忧的眼神,他看着我被眼泪浸湿的面孔,然后弯下身抱住了我。我的脸贴在他的颈侧,清楚地感受到脉搏的跳动,那样的平稳而温暖,让我终于放松了下来。
见我慢慢恢复了正常,他才松开我,我看见他温柔的蓝色猫眼十分担忧地看着我,他张张嘴欲言又止,像是想到我听不见他说话,又试图对我比划什么,但最终还是在我一片空白的表情中沮丧地放弃了。
他摸摸我的头发,将我抱到床上,用被子裹住,然后坐在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一副要哄我睡觉的架势。
我忍不住有些想说午觉其实不用睡那么久,但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蒙在被子里睁着眼睛发呆。
在他耐心而缓慢的哄睡下,本来已经睡够了的我最终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大概是第一个发现我总在夏天变得不太对劲的人,因此他也更加关注了我一些。
而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我对和他的接触也不再回避了。
也许是他总是在我情绪崩溃时及时地安抚我让我不由自主地依赖,也许是这开始让我觉得他多少接触到了我的秘密,和悟过于有压迫感的询问不同,他的沉默更让人觉得他是一个靠谱的倾听者。
4
让我情绪紧绷的除了夏天还有听力。
失去听力是很痛苦的事,我的世界就这么彻底地静默无声了。
寂静到有的时候我甚至无法确认我自己的存在。
在这样的死寂中,我时常有种自己已经被彻彻底底抛弃的错觉。
因此我愈发地喜欢把自己塞进各种狭小的角落,黑暗且温暖的狭小环境总是让我有种回到了羊水里的安全感。
可是与此同时,那些与过往有关的回忆也在寂静地黑暗中愈发清晰起来。
各种情绪在黑暗中发酵着,我睁大眼睛,泪水悄无声息地涌满了眼眶。
我好害怕。
每一次死掉都好痛好痛。
下一世被拿走的代价又会是什么?
我会不会再也看不见,再也说不了话再也走不了路?
我好想再见到修治哥哥,再见到悟,再见到杏子姐姐和桃。
我甚至还想要问夏油杰为什么。
虽然我也清楚那毫无意义,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答案是什么都毫无意义了。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他摸着我的脑袋,垂下眸淡淡地笑着说“我会保护你的”的样子。
为什么呢?
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要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被放弃了,我想要知道【夏油优】的人生是为什么被毁掉了。
为什么。
我蜷缩起来,双手捂着耳朵,抑制不住地发抖。
大滴大滴透明的液体落在地板上,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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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大眼睛,指甲在耳朵上留下尖锐的痛感,窒息感和抽噎一起呛进喉管里,堵塞了视线。
无穷无尽的沉默像是一种无形的重量,一点点在我的血管里膨胀开,沉重下来,几乎要淹没我的存在。
直到熟悉的温度破开那些死寂的黑暗与沉默拥住我,我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我在尖叫。
无声地,张大嘴地,像是溺死在水里快要窒息的人一样。
哥哥用力地抱住我,将我埋进他的温度里,指尖在我的脊背上敲出断断续续的节奏。
我沉没在与先前截然不同的黑暗里,安静地听着他的呼吸气流在我耳侧徘徊,混合着缓慢的节拍,音乐的节奏在我的脊椎上跳舞。
虽然听不见,但是我却第一次确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