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着洒入窗户的月光看了起来。
越看,翻动的速度越快,眉间也染上一层阴影。
王垒垂眸,眼底飞快闪过狰狞的暗光,再抬眼时却又变回了大义凛然的模样。
宫九很快看完了这沓旧纸。
王垒嘲讽,“怎么样?!现在你信了吧!”
宫九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攥着那叠纸。
王垒心道成了,这是不信也得信了。
“你看完了,证据是真的?”
凉雾从隔间走了出来。
猛地被喂了一口大瓜,让她不得不暂缓翻找星宿派秘籍的去向。
王垒闻言一惊。
不是吧?家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他怎么也没察觉到?
向着声源看去,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宫九依旧维持着木讷的声线回答凉雾,“这叠纸上太平王府的机密都是真的。能接触到全部的,当年只有太平王。”
王垒顾不上第三人的存在,继续嘲讽太平王世子。
“当然都是真的!我留着它们就是希望有一天让你明白真相。今天才知道有你这样的侄子,我可是倒了大霉了!你要为母报仇,该杀的是太平王!”
凉雾看到宫九依旧木着一张脸。
但从他攥紧到泛白的手指骨节,以及他不称父亲而称太平王,已经猜到他对王府旧事的态度偏向。
尽管从没听宫九说过王府生活,但从太平王丧妻一年就再娶,可以猜测他作为世子的感受。
宫九与母亲更加亲近,而与父亲早有隔阂。
凉雾暗叹了一口气,说:“有的话,可能不当讲。”
她却还是问了,“宫九,那天你告诉我,你要的是一个客观的真相。现在,你还是这样想的吗?”
王垒闻言,咯噔了一下。
他紧紧盯住太平王世子,观察对方的反应。
宫九沉默半晌,抬眸看向凉雾,问:“你要说什么?”
凉雾:“我不认识太平王,但自从他镇守西宁,边塞确实太平了十多年。对于他叛国通敌一事,还需从长查证。”
王垒立刻开骂:“放屁!胡说八道!早就证据确凿了!听你这话,必是太平王的走狗!”
他转头怒瞪太平王世子,质问:“你娘用一条命换的证据,还能有假?!”
凉雾无视了吠叫的王垒。
她很冷静地看着宫九,知道这种冷静对于当事人近乎残酷了,但必须提出另一件被忽略的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凉雾戳破了那一层迷雾,“宫九,你忽略一件事。当年可以接触到这些秘密的,不只是太平王,还有把证据送出那个人。”
这意味着真正的奸细可能另有其人。即,那夜死去的太平王妃。
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是太平王通敌,而先王妃智勇双全,发现了丈夫的罪行。她临死前托人告发太平王,就不会选择王家兄弟。
因此,王垒必有隐瞒。
但宫九从来没对母亲生出疑心。毫无疑问,他很难接受这个方向的猜测。
话音落下,宫九的利剑即出。
凉雾面不改色,坦然地看向倏然而来的剑尖。
剑,距离她的面门仅剩一尺,像是要让她永远闭嘴。
凉雾偏不闭嘴。
忠言逆耳。她早就知道会迎上这一剑,但想说的话就是要说。
凉雾问心无愧,“宫九,你要真相就得有直面它的勇气,否则只能困顿一生。”
宫九死死攥紧利剑。
未有哪一刻似这一刻,他恨不得真相从不存在。
王垒见到两人要打起来了,他紧绷的神经先是一松。
他又立即怒骂凉雾,“一派胡言!周清怎么能是敌国细作!你果然是太平王派来的走狗,故意扰乱世子视听。”
快!让她死!
太平王世子身边绝不能留一个又敢说真话又清醒冷静的人。
王垒正欲继续挑拨,耳畔却感到寒风乍现。
“啊!”
王垒再次惨叫。
那把利剑居然没有刺向凉雾,反而是剑锋一转,横扫他的左耳。
左耳被削掉,掉落在地上。
宫九转头,扫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王垒。
“你的情绪没藏好,它告诉我,你说谎了。”
王垒听着对方仍旧呆板的语调,心里突地生出一股寒意。
这一步棋从开始可能就错了。
太平王世子与他的双亲都不像,即没有太平王赵申的正直,也没有先王妃周清的多情。
引鬼进门。
刚才的感觉很准,这人就像是一只恶鬼。
王垒咽了一口唾沫。
今夜,事发得太过突然。像是脱缰野马,狂奔地把他踩踏到体无完肤。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有死不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