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候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只顾着伸手去抓,哭得嗓子都没了声音:“ ……这是长韫送给我的,他还在等着我……你把它还给我,还给我……我弄丢了,我就找不到他了……”
傅行州心如刀绞,喂下手中最后几勺药,把碗丢到一边去将他抱起来坐在腿上,面对面地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颈与背部,细密的亲吻不断落在他被汗浸透的额头上。
阎止双目已经失了焦,侧头枕在他肩上,一双眼睛睁大了,盯着那破碎的红宝石不放,贴在傅行州颈侧不断小声地哭求着:“还给我……求求你,把我的长命锁还给我……”
“好起来,凛川,”傅行州闭上眼睛,将面颊与他紧紧地贴在一起。
两人的眼泪与心跳混在一处,同声同命,生死相连,都是一样的心碎与挣扎。
“好起来,凛川,答应我……你好起来,我就把它还给你。”他低声地说,“……千样百样任凭是什么,我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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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算雪原那里就是最后小小发刀一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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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
京中夜色如墨,一辆马车自宫门外缓缓驶出,转过弯去,走上辕门外的宫道。
道路两侧宫灯柔黄,此时夜深了不见往来的宫人。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楚,伴着夜间婆娑的微风,京中少有这样安谧的片刻。
萧翊清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面前放着一碗苦药,早就凉透了。今日随侍的是个小童,不敢多言,更不敢上前去把药碗拿走热热,便犹犹豫豫地在前厢频频掀帘,早就被看了个透彻。
但萧翊清无心管他,也没有心思喝药。
幽州一场大战之后,京中朝局像炸了锅一样。萧临彻自幽州回来后,先是上书力陈田高明之败绩,痛斥其勾结巨贾、暗度陈仓毫不作为,将幽州之祸都推到了死人头上。
在这之后,他又拿小灜氏的死当做挡箭牌,痛哭流涕地告罪。他自己还没说什么,麾下众臣便忙着为其表功。朝堂上终日吵吵嚷嚷,一来二去,竟将他督春耕不利的话头遮掩下去了。
而萧临彻本人,回京半个月来一直称病,半步也没离开新修葺好的瑞王府。宫中的陈贵妃却忙着诉苦,找皇上吹完枕边风,又找太后哭哭啼啼,闹得太后不得不出面安抚,朝瑞王府赏了点金银下去。
这一番苦肉计与前朝的称赞之声相应和,皇上即便再怎么不悦,也只得先咽下去。他对着萧临彻不痛不痒地劝慰了一番,又装模作样地给了点赏赐。这事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月,皇上如今已是烦不胜烦,只想揭过了事。
不过萧临彻母子二人,倒是很默契地都没有提陈明琦。得利也好,认栽也罢,全凭傅行川处置,他们自己置身事外。
萧翊清明显地感觉到,萧临彻操纵朝臣太过,皇上已经不太高兴了。皇上这头不满,转脸便越来越频繁地召自己进宫,天天围着幽州的事儿打转,接连十日开大朝会议事,一站就是一整天。
他昨天下朝时便觉得不舒服,回府一看两条腿都青了。黎越峥给他又是泡药又是按摩,折腾了一晚上。原本觉得稍微好些了,只可惜今天又站了整整一天,把那点成效又磨灭下去了。
马车连着转了几个弯,这是出了宫门了,萧翊清慢慢睁开眼睛。
朝中局势动荡,瑞王独大,皇上需要再找一个人制衡朝局,他选无可选,只得挑中了自己。再者言,傅家不日回京,回了就会立刻重申田高明一案,牵连甚众不可避免,京城眼见山雨欲来。
萧翊清叹了口气,旧案腥风血雨,绝不可能善了。但现在还有另一件事,更让他觉得头疼。
马车缓缓地停下了,黎越峥掀帘进来在他身边坐下,见桌上的药没动,便问:“这么晚才回来,家里备了热粥小菜,一会回去再用一点。这药都凉了,留着晚上一起喝吧,我着人先收下去。”
萧翊清盯着他,什么话都没说。黎越峥刚作势要起身,但在这目光下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萧翊清似笑非笑地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双指夹着举到他眼前,赫然是傅行川的来信:“这么大的事情,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林文境年纪小,慌里慌张地胡闹,不说实话也就罢了,你和傅行川想干什么?”
黎越峥伸手要去拿回来,被他一转腕子避开了,只好笑道:“这信都寄到北营去了,都没敢进城,怎么还是让你看见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萧翊清把信放在桌上,“还有什么是信里没写的?照实说。凛川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傅行川留了个心眼,寄到北营的信只开了个头,其余的都飞鸽传书每日发进京来。此时黎越峥袖中,尚且还放着最新的字条。
他见萧翊清此时神色尚平静,这才缓着言辞将阎止的伤病讲了,却仍隐去中毒的事情不敢提。萧翊清听罢一言不发,神情不辨喜怒,半晌低声道:“早知这样,应该把胡大夫遣过去。”
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