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口气,又说:“萧临彻,你不是不明白,陈家为何投诚于他吗,我告诉你……”
他烧得喘不过气,实在说不下去了。程朝赶忙给他喂了一碗水,又贴在他唇边听气声,边听边比划道:当年因北关断粮一事陈松城被杀,陈家之所以能这么快东山再起,在背后支持的一直是田高明,陈家与贵妃攀关系才是后话。萧临彻以为自己坐拥幽州,但实际上却什么也控制不了。陈家多年来一直阳奉阴违,田高明则可坐收陈氏、幽州两重好处。
“原来是你啊,”田高明恨恨地盯着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难怪我总觉得你眼熟,原来是他寒昙寒敛之的好学生。怎么,你是来给他收尸的?晚了!”
阎止摇摇头,呛咳一阵笑出声来:“你知道老师为什么被罢官了也要再幽州吗,陈松成的死你参与了多少,陈明琦对你……就没有一点怨恨吗?”
“殿下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快死了,病中癔症而已,”田高明不再看他,转向萧临彻道,“若蒙殿下不弃,日后幽州粮税自有殿下分成,我能给到四成五。至于关内郡的生意,盈亏不论,每年我再给殿下一笔供奉。殿下且好好思量,这不比跟羯人做生意来得安稳?”
小半个月过去,北关上下严防死守,全无音信。
幽州倒是传来了好消息,说是粮草已经找到了,北关守门不利以至于羯人作乱,如今均已伏诛。萧临彻一封折子递回京城,外带着九个装着羯人首级的冰鉴。
皇上在金殿上让众臣都看了,而后又让拿到刑部去,挨个摆在珈乌的牢房里。
小太监捧着白玉盘颤颤巍巍地下去了,皇上点了傅行川出列,斥责道:“长韫是怎么了,北关这么久封门不出,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到底在干什么?瑞王的折子上也说了,北关守门不利,才使羯人流窜至幽州。这件事朕还没追究他,他先关起门来一声不吭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息怒,”傅行川今日一身玄衣,站在殿中,更衬得身长玉立,“长韫身在幽州,想必早已知晓此事,必会纠察。军中布局森严,牵一发而全身,关隘绵延千里、深处要塞,若非关门疑犯只怕早已窜逃。此事已半月有余,小弟毕竟年轻不懂事,臣身为北关主帅,理应回去主持大局。”
皇上一甩手中的翡翠串珠,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盛江海悄悄望过去,看见他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掐捻着袍角,心中暗道不妙,若傅家应对不当,北关数年基业恐怕要易主了。
殿上一时阒寂,皇上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新婚燕尔,谢小姐身体又不好,此时不宜离京。北关诸事朕一向信得过你兄弟二人,你去信告诉傅行州,七日之内若不给朕一个交代,就给朕回京城来。”
午时下朝,傅行川刚出宫门,便听身后马蹄声清脆,林泓从后紧随而至。
“贸然打扰,侯爷见谅,”林泓拱手一拜,直截了当地开口,“敢问一句,北关和幽州究竟情形如何?田高明此人我知道,是个油滑而擅钻营的人,瑞王和这样的人共谋,奏折真假参半,实不可信。北关与幽州之间,还有一个关内郡,众人却对此避而不谈。微臣斗胆妄言一句,症结是否出在这关内郡上?”
傅行川心中一默。许州之事后,林泓与傅家的关系近了很多。他从前只知道林泓是闻侯的人,现在朝中却不怎么见给闻侯说话了。他曾私下问过阎止,对此人评价如何。
“林文境敏锐圆滑,却无私心,其实比我更适合做朝臣。侯爷可以放心用他。”阎止站在秋日的枫树下,神情微微含笑,“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京城了,有事都可以让他做。”
当日只是笑谈,却不想一语成谶,如今竟是这样的境况。
傅行川按下心思不表,只道:“长韫来了一封家信,林大人既然问起,请同我回府上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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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
傅行州的信写得很简练,北关情况不善,扣下高炀之后风声鹤唳。他顺着刘远再往下抓,背后之人销声匿迹。他嘱咐哥哥此事暂不要告诉父亲知道,北关诸事勿念,守好朝堂即可,再多的只字不提。
林泓皱着眉头问:“他只字不提幽州与关内郡,一定是出了大事。刘远此人侯爷此前可听说过?若是他变节,会与什么人有关联?”
傅行川坐在对侧,阳光从明绢的缝隙间落下来,映在书信端肃的字迹上。
“说实话,太多了。”傅行川轻轻地说,茶香在两人之间轻轻弥漫开,与安静的阳光融在一处,“刘远做到校尉,虽非高位,也是要职,想要买通他的人数不胜数,更何况加之以暴利相诱,挡不住的。人人都道北关姓傅,但是这京中有名有姓的,谁不想从其中分一杯羹?北关内外,早不是我们兄弟能说了算的。”
林泓听罢一时默然。傅行川在朝堂上对此一字不提,想必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北关尚且安定之时,京中依然觊觎不断。有细作之事一旦不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