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重还能捡条命回来,世子殿下的运气可真是好啊。”
阎止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应麟起身退到屏风后面,让几名侍童上前给他倒水润口,再换了药,收拾了足足半柱香,才又反回来。他在床边搬了个圆凳坐下,直截了当地问:“你跟到许州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阎止笑了笑,声音喑哑地说:“裴大人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和小灜氏费了这么大劲把我带到幽州来,却是想干什么?我现在失势又伤重,说两句话都费劲,还能图谋什么呢。”
裴应麟并没答话,不辨喜怒,却从床边摸出一根细细的铁链,拿在手里绕在指上,用力地往外拽了一把。这根铁链拷在阎止的左脚腕上,他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他动不了半步,拷和不拷没有区别,所以便没有在意。
裴应麟伸手一拉,脚铐内侧突出细而锐的尖刺,扎进皮肉里立刻倒钩着挂住,只要人稍有动弹,或即便是静坐不动,也能时刻牵扯出剧痛。
阎止脸色骤然转白,身上疼出一身冷汗,嘴唇咬得苍白,强迫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裴应麟将铁链在手腕上又绕了一圈,眼神阴沉地盯着他道:“萧临徵,现在不是你提问的时候,回答我的问题。”
阎止靠在软枕上,上身几乎坐不住,手掌撑在床褥间全是汗。他喘过一口气,手指在靠枕边沿抓得泛出青白色,挣扎着说: “我……我想知道……萧临彻为什么要在火场留我一命。在太子府,他想借我的手除掉珈乌,但是既然如此……又何必找人把我带出来。裴大人,你知道萧临彻要做什么吗?”
裴应麟冷冰冰地看着他,过了半天才把手松开。
阎止立刻脱力地向后倒去,冷汗将乌黑鬓角浸湿,衬得脸色近似于透明。他侧在枕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口气,却抬起眼睛看向裴应麟,声音又轻又慢。
他说:“他要做什么,莫非连你也没有告诉?裴应麟,在京城且不论,幽州可是陈知桐的故乡。你和陈大人都是殿下随扈,他对陈大人知无不言,对你却有所保留。你我在幽州人生地不熟,豪绅却都是满肚子算盘的精明人,萧临彻多年来和他们有没有联系?这次除了运粮还要干什么?你说,是不是应该多想几步。”
裴应麟猛然俯过身,一只手顺势卡在他脖子上,狭长的丹凤眼眯起来:“阎大人,你要是想这凭几句话就挑拨离间,可就太拙劣了。”
阎止被他制住咽喉,仰着头,长睫却柔顺地低垂下来,轻声地问:“是吗……那小灜氏住在哪儿?你知道吗。”
裴应麟身形僵了僵,阎止继续说道:“幽州是个小地方,又地处偏远,向来没什么人在意。京城的混乱尚未结束,萧临彻此时把秋稻运给羯人,找个信得过的人来督办就够了,何必让你亲自来。更何况,为了把我带到幽州,你甚至被迫在许州拔刀杀人。裴大人,你想一想,自己真的还能回京城吗?”
裴应麟呼吸一滞,握在阎止脖颈上的手跟着松了松。他刚要说话,只听院子里一阵说笑声进了门,听着人数不少。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声音洪亮有力,沉而不浊,是个会武的练家子。
阎止隐约听见有人叫他陈老板,偏过脸轻声向裴应麟道:“如果我没记错,外头这个陈明琦是陈知桐的亲叔叔,他又与国公府颇有旧怨……听我句劝,你我不必此刻相争,起码在萧临彻来之前,不要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他话音刚落,只听珍珠帘被人轻轻撩起,一人为首,负手走到床边来,身后跟了一大队丫鬟仆从。只有管家趋步跟到屏风后来,其余人都在屋外静默地候着。
这人年近五十,身形高挑,面相儒雅,不露半点商贾巨富的财气,一身黑青色长袍倒有点风流名士的意思。
他见裴应麟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笑着拱了拱手,又客客气气地对阎止道:“我听大夫说您醒了,就来看看,真是太好了。大人面色不好,还是要多休息。您是瑞王殿下的贵客,就把我陈家当成自己的家,尽管放心好好休养。家中虽然简陋,日常所需还是略有准备,需要什么开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