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刚要答话,一辆素色马车撵着雪停住,帘子挑开,周之渊跳下来几步跑上前:“傅将军,快去太子府,阎哥哥进去就再也没有消息了。那边还在巷战,我们带着府兵进不去!”
傅行州听罢高喊了一声贺容,转身拨马即走。
太子府中白茫茫的一片,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高楼上下灯火通明。绢窗上映出缠斗的影子,倏忽远近,一道血迹飞溅在明绢上。
“围楼!”贺容高声下令,“弓箭手准备!”
傅行州只觉得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提着长枪便往楼里冲,刚踏进门便觉一阵热浪扑了出来,一层早被洒满了火油,此时已经熊熊地烧了起来。
他矮身沿着楼梯向上爬了一段,头上的房梁被烧断,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楼梯被砸得粉碎,傅行州跟着摔回地上,就地一滚躲开燃烧的巨木,被呛的睁不开眼睛。
“别往上走了!”贺容追上来拍灭他身上的火星,把他拉出门去,“底下几层都着火了,硬闯是上不去的。我已经找人来救火了,马上就到。”
寒风尤烈,傅行州眼前清明了一些,抬头向楼顶望去。只听砰的一声,一道人影撞碎窗扉,刀尖映着寒月的冷光抵在他颈上。阎止长发披散,脸颊上挂着不知是谁的血迹,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傅行州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刀,眼见着两人相抵僵持数秒,阎止突然挣起,一脚踹在珈乌胸口,手中长剑紧接着刺了出去。
珈乌被他逼退了片刻,阎止忽然福至心灵地回过头向下看去,见傅行州怔了一怔,而后担忧而仓促地摇了摇头。
傅行州看懂了他的唇语,他在说:“走。”
珈乌从他身后一刀劈来,傅行州从身旁的亲卫手中拿过弓,抬手拉满即出,三支箭如长了眼睛一样瞄准珈乌而去。后者见避不过,只得收刀格挡,笑着说:“他来了,比你想的还快。”
阎止倒退两步,手中剑扎在墙上稳住身形,手已开始微微发抖,说不出话来。
傅行州见两人消失在窗口,向身后道:“拿我的弓来。”
珈乌话音未落,骤然出手,阎止抽剑相格,两柄铁器剧烈相碰,双手顿时震得几乎失去知觉。珈乌见此施力重压,想要避开窗边将他往屋里带,却不料阎止突然抽剑回撤,肩膀生生挨了一刀,侧身向后倒退两步。
珈乌不疑有他,紧跟而上,抽刀蛮力下压,将他死死地摁在窗子上,抵住咽喉,笑着问道:“世子殿下怎么了?傅将军一来,你连刀都拿不稳了?”
阎止剧烈地喘息着,抬肘猛地向后击碎窗框,上半身紧跟着完全倒了出去。就在窗扉破碎的一刹那,傅行州手中的箭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他手执大弓,玄衣如铁,殷红的发带在猎猎风雪中飘展。笔杆粗的羽箭逆着飞雪登楼而上,如同一道银光划过,噗呲一声正中珈乌的右眼。
痛骂随之而起,阎止只觉得身上力道顿时一卸,他失去支撑,向下一滑倒在地上。
“凛川!阎凛川!”傅行州策马上前,仰头大喊,“跳下来,我接着你!”
阎止望着他,心里像是有一团野火,无边无际地燃烧起来,带着胸腔也散发出了不真实的暖意。眼前人隔着重重的风雪,恍惚间迷花了他的眼睛,却又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得到。
他没来由地想,停风阙外的青山,我还没有同你去过呢。
可他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了,他双手发着抖按住窗棂,连站也站不起来,想就这样倒着摔下楼去,却在下一刻被人死死扣住了肩膀,上半身压出窗外。
傅行州只见珈乌一只眼睛淌着血,脸色满是暴怒与疯狂,手中长刀顷刻而落,从阎止前胸猛地刺出。
“阎凛川!”傅行州目眦尽裂,有那么一刻周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像是有什么贯穿了自己的肺腑,血液剧烈沸腾又忽然冷却,寒冷与酷热交织在一起,像失去心跳一样奇异的倒流着。
“别管我!不要……上来……”阎止用力拽下胸口的长命锁,伸出手想递给他,却在风雪中握不住,那一点金色顷刻便不见了。他像是笑了一下:“傅行州,我……”
剩余的话被吞没在了风中,身后的珈乌提起刀便要再刺下去。阎止停了半息,忽的拧过身子暴起,一剑扎在了珈乌的颈上。
火舌随风蔓延,高楼先是微微晃了一下,而后便像是抽去了最后一丝生命,在火光中迅速开始倒塌。阎止的手死死地握着剑柄,拽着珈乌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
在失控的下坠中,他抬头向傅行州笑望了一眼,随即消失在无边的火海里。
--------------------
过完这个情节,后面都是甜的了,我发誓。以及这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了~
谢谢阅读!
折旌
傅行州毫不犹豫地一头冲进火场里。下一刻,箭雨从四面八方冲破浓烟,照着西北军奔袭而来,十数人应声而倒,马嘶声在火场中乱成一片。
贺容挥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