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职,朝中各位大人对我们避之不及。皇上要查,臣先向您恳请一个示下。”
黄颂听完只觉得天灵盖一麻,差点晕过去,心道今天估计都要交代在这儿了。他侧头,拿着余光去看封如筳,见他叩首,脊背也挺得笔直,还全然不知是何凶险。
殿上复又寂静,皇上手指敲着桌子,忽道:“抬头。”
封如筳抬起头来,在他印象里,琼林宴上的皇帝不过四十出头,正当盛年。一晃十四年过去,皇帝容貌未变,人却老了。
他想,人老了,心也更冷了。
皇上打量了他一下,才说:“朕记得你,伶牙俐齿,不愧是衡国公亲自点的状元。十多年了,你怎么还留在御史台?”
黄颂心中暗道不好,张嘴要说话:“皇……”
封如筳先一步打断他,叩首道:“ ‘兢兢业业,力勤所至。’皇上当日的勉励,臣未敢有一日忘却。旧案重提,朝堂不免要再起风波。御史台必当尽心竭力,为皇上了结此案。”
“好一个‘兢兢业业’,”皇上看了他片刻道,“准你所请,此事便交给你审理,必须要给朕一个结果。”
两人出宫时天色已经擦黑,一前一后地匆匆向外走,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等到出了宫门,黄颂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他扭头看见封如筳,心头的惊惧与怒火一下就起来了,痛骂道:“你倒是大包大揽,倒是看看是什么事啊?周丞海的案子当年牵连多少人你不知道?御史台接这个烫手山芋干什么?连累大家跟你一起死吗!”
封如筳默然不语,站在雪地里由他骂。
黄颂仍还不解气,指着他骂道:“封如筳啊封如筳,衡国公把你指派到御史台来,硬生生的给我添了这么多年的堵啊。就因为你,本官这一生的仕途都到头啦。想不到皇上还记得你这么个人,自卖自夸地揽了这么大的事儿,老夫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要因为你保不住!你还害我不够惨吗?”
“大人,”封如筳仍垂着眼睛,说道,“ 皇上心里早就想好了,您是听不明白吗?”
黄颂气得直喘,说:“能有什么意思!”
封如筳道:“您说不查,皇上却发怒了,他并没想压下此事。周丞海的案子是得重审,而且必须通过御史台重审。只是皇上要另一个结果,要借我们的手。”
“什么结果?”
封如筳直直的看进他眼里,冷冷地说:“皇上要让御史台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人,周丞海的案子没审错,他就是有罪。”
黄颂一下愣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他指着封如筳的手顿在半路,半晌才挤出一个音节:“你……”
封如筳不再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说:“积年旧案,要准备的卷宗还有很多,大人自便。”
他说完扭头就走,还没几步,又见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外。
阎止打开帘子,车外北风已起,卷着地上的雪扑面而来。他不由拿手挡了一下,侧过头避开雪,又眯着眼适应雪地里刺眼的强光。
午后突然来了诏令传他入宫,傅行州本要同他一起去,被他劝住了。
阎止对着镜子扣领口的扣子,珍珠在指尖总是打滑,他拿不住:“皇上此时召见,一定是为了东宫的诉状,御史台没动静,不会出什么大事。你要是去太显眼,在家等我回来。”
傅行州握着他的手替他扣上,在镜子里看着他:“御史台没动静,找你去又能怎样。”
阎止忽然看向窗外的落雪,纷纷扬扬,映得天地一片白。他笑了一下,说道:“昭雪,是好兆头。”
他走下马车,还没几步便听有人叫自己。这人身量高挑,年纪三十出头,看官服应是官位不高。冬日里还穿一身薄衣服,看着自己愣了愣,随即拱手而拜。
阎止想不起来何时见过他,虚托了一把,只说:“今日天寒,大人喝杯热茶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