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熄灭了,剑修细致的触碰便如隔靴搔痒,只要筑起一道冰墙,虚无缥缈的温暖就触不到他。
但痛击可以。
冰墙倏然碎裂。
“……嗯!”易无疆口中突然泄出一声闷哼。
和再也压抑不住的怒吼:“陆!明!霜!!”
擦着擦着剑,突然用力砸下一拳头?她,究,竟,有什么毛病?!!
为防陆明霜再抽风,易无疆立马封闭了五感。
知难而退,只要没人发现就不会丢人。
不过他虽设下隔音障,却没有隔开里外间,苏云浮正在酣然大眠,突然听到一声怒吼,惊惧醒来。
……陆明霜?
听着像女人的名字。
易无疆刚才是叫了这个吧?
哦。苏云浮了然,是小姑娘的名字吧。
小师姐,啧啧,还不承认呢。
睡着了都在叫人家,你好爱她。
苏云浮腹诽。
谁知过了半宿,禁言咒已经消散,便大声讲了出来:“睡着了都在叫人家,你好爱她……唔!”
苏云浮急忙捂住嘴。
里面很安静,过一会儿传来易无疆均匀的呼吸声。
苏云浮如释重负:“原来是梦话……哎哟!”
一不留神又说出口了。
他偷偷给自己一嘴巴,假意打起鼾来,毕竟有伤在身,几息后便沉睡了。
易无疆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眼底默默流淌杀意,心情许久不能平复。
曙光熹微时分,他终于入睡,却又做了一个梦。
荒诞可笑的预知梦。
梦里他和陆明霜变成凡人,住进青山绿水间的农家小院,煮饭烹茶挑水洒扫,样样亲力亲为且自得其乐。
闲暇时一个读书一个舞剑,彼此间话语不多,偶然眼神交汇,目光不含敌意,反而是淡泊默契的。
春花秋月蝉鸣初雪,他们在古桑下共饮。酒是墨黟酿的蔷薇露,易无疆念叨许多年墨黟都不肯给,后来他潜入地窖偷偷替换了几瓶,没让墨黟发现。
陆明霜不胜酒力,半杯蔷薇露一个时辰才喝完,脸颊却已染上绯色,平素清冷的眼含了两汪水,一滴挂在长睫,颤了许久也未落下,分不清是夜露还是泪珠。
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很想欺负一下。
易无疆知道梦里的他想那么做,但他始终没有,只是饮尽了剩下的酒,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几下琴。
陆明霜睡着了,琴曲也无人再听。
夜风吹来,易无疆第一时间发觉,给树下女子盖上一袭氅衣。再凉一点,干脆把人打横抱起,送回房间。
像一对情投意合、闲居世外的夫妇。
可他们的关系又不似夫妻,小院坐北朝南,东西两厢,他总把陆明霜送进东边房间,关上门,再穿过院子回到西边。
易无疆不懂有什么必要,但梦里的日常,他们一直恪守礼仪,从不逾越。
梦里的陆明霜比现在成熟,稚色褪去,冷淡天性套上了一层圆融的壳。她有时候看易无疆,目光柔和,有默契和理解,宽容与悲悯,也会隐隐流露出欣赏,却不大像是爱慕。
和之前那个梦截然不同。
难道这个梦发生时间更早?
易无疆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便醒了过来。
时候还早,客舱十分安静,他听见心跳一声强过一声,心情复杂,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回梦到的场所,易无疆认得。
那是只有易无疆能找到的地方。若非他自愿,陆明霜去不了。
也就是说,是他邀请陆明霜过去住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