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又多望了几眼,生起了一丝无名怒气渐渐消散,他说:“也好生安抚。”
内宦在皇帝身边已经伺候了十多年,对圣意的揣度自认为有几分准,见陛下这般专注,他心底知道陛下这是上了心。
晚些时候,要将此人的信息送去御前。内宦打定主意。
等动乱平息下来之后,许栀和站起身,她感受自己的心跳声砰砰不断,然后紧张地看着陈允渡,“你没事吧?”
陈允渡摇头,正对上派人来取回羽箭的禁军,他将手中的箭矢递过去。
禁军又一拱手,“陛下晚些时候会派人过来。”说完,完成任务,快速离开。
许栀和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掌心上,陈允渡见她目光灼灼,知道瞒不住,顺从地展开手心。
许栀和托住他的手,破皮的地方洇出了淡淡的红色,她当即就想着回去,“不看了,我们回去。”
陈允渡道:“一年一度,现在回去,岂不可惜?”
陈允渡没觉得痛,从前上山割草的时候,偶而也会被草叶的锯齿割伤。
“也没什么好看的,”许栀和听着他平和的嗓音,小心地吹了两口气,“要是痛,我们立刻就回去。”
陈允渡见她实打实地担心,笑着宽慰:“不痛,伤口不深。你看,都没有流血。”
梅丰羽也在旁边道:“弟妹你别担心,陈允渡皮糙肉厚的,这点伤不算什么。”再晚点,伤口就该结痂了。
一场闹剧结束,旁边好几个人朝着这般张望,被箭吓到的瞬间害怕,但惊怕之后,又流露出一丝艳羡——
官家的亲自赔偿。
十二支舞狮队得到了授意,各色不同的狮子从八方汇聚,扭动着腰身,做出扑、跳各种动作。
鼓声一声比一声喧嚣,鼓点密集,有金戈铁马之势,被闹剧惊吓到的百姓很快回神,目光热烈地看着灵动的狮子,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叫好声。
许栀和担心着陈允渡的伤,其中一支狮队夺下最上方的青白菜后,她就不容分说地拉着陈允渡出去。
梅丰羽还想看,但他第一次看见总是笑意浅淡的许栀和露出这般认真的神色,立即缩了缩脖子,跟着一道灰溜溜地出来。
其实他留下,也没人会说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相携的陈允渡和许栀和身上,然后向更远处投去,望到了梅家的马车。
梅佐站在马车边,见到几人,略显诧异,“这就回来了?”
他离得远,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于是赶紧在兄长的身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梅佐的神色瞬间沉了沉。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陈允渡在许栀和的耳边介绍道:“这位是梅丰羽的兄长,梅佐,字举彦。”
许栀和:“你一般叫他什么?”
陈允渡一愣,回答:“举彦兄长。”
“那我跟着你一道这么叫吧。”许栀和的心神没落在眼前人身上,随口说。
等梅丰羽的声音渐渐变小,两人才共同问安。
梅佐的眼神略一扫过许栀和,然后看向陈允渡,要他伸手。
等看完,本提着一颗心的梅佐放下心来,“府上有些治外伤还不错的金疮药,晚些我叫人给你送去。”
他的语气认真、不容拒绝,陈允渡没推辞,俯身道:“多谢举彦兄长。”
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后,几人分开。
许栀和怕捏痛了陈允渡的手,一路上都十分小心谨慎,等到了家中,许栀和点燃桌角的灯火,仔细查看着他掌心的伤。
刚刚光影迷乱,人群撺动,她看得不仔细。现在灯火下看得一清二楚,伤口没有流血,擦破了皮,显得格外红罢了。
没她想象中的严重。
陈允渡见她松开手,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缓合气氛的笑意:“现在看过,可放心了?”
许栀和的脸上有一丝还没完全褪去的尴尬,好在现在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就算在陈允渡面前表现的不够稳重,又能算什么。
“我……”许栀和说,“我刚刚是不是太过于大惊小怪了?”
她的声音有一丝飘忽。
陈允渡说:“旁人只会觉得你是关心则乱。”
实际上,去掉“觉得”,也是正确的。
许栀和还想说话,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叩门声,方梨走到门口,见到站在门口一队内宦,将人迎了进去。
内宦正是提醒宋仁宗陈允渡是何人的那一位,他目光快速扫过小小的院落,站在正堂门外,方梨压抑着心中的拘谨,扬声喊道:“姑娘,姑爷,宫里派人来了。”
内监安静地等候着,直到听到内堂传出“快快请进来”,才掀开帘子进去。
房舍不大,但胜在干净别致。花瓶中扦插着一束红梅,放在挂在墙壁的画边,相映成趣。
看到画的时候,内监的步子不动声色地一顿,时年京城盛行高克明的画作,山水画多参考《溪山春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