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惊呼了一声,对许栀和说:“这位就是张美人。”
美人是后宫的一个品阶,但安在她的身上,恰如其分。
梅丰羽也曾跟着父兄进宫几次,对官家、皇后和几位得宠的妃子都有印象,他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张美人原先被封为修媛,位列九嫔之一,可是庄定公主过世,她忧心自伤,自降为美人。”
这些东西不算私密,汴京城中不少人家都知道此事。
许栀和:“原来如此。”
光是看着当今的天子愿意在众目睽睽的銮车下逗她一笑,便能看出这位张美人在仁宗皇帝心中的分量了。
这样重的分量,皇帝又怎么愿意降低她的位分?
“但是我很意外,”梅丰羽的眉心微微蹙起,“今日除夕,官家怎么只带了张美人?”
按理说这般隆重盛大的日子,应当是帝后共同出席,官家就算再喜欢张美人,也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让她露面,而当众折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梅丰羽只是疑惑,没想过得到回答。
皇帝的决定,不是他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小生可以问的……他总不能现在跑出去拦住銮车大声质问官家为何不带皇后。他只是读书不行,又不代表他真的蠢。
而且想知道的话,自然会有其他老臣上书谏言,他等着父兄、小叔父说给他听就完了。
帝妃的銮车移到了朱雀门的中心位置,皇帝先一步下来,紧接着伸手,将张美人扶了下来,两人并肩坐在了高台中央,是纵览舞狮象戏最好的位置。
在帝妃落座不久后,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紫袍官员骑着马,堂而皇之地走到了张美人后面一排坐下。
梅丰羽对这些穿着一样官员品阶衣裳的老头儿认不太清,他伸手撞了撞陈允渡的胳膊,问:“你可知这谁?”
问完,他立即想起来陈允渡是第一次来汴京,哪里见过?
他只是下意识地不会就问陈允渡。
梅丰羽在自己脸上轻拍了一下,轻松道:“算了,管他呢?”
紫袍官员,三品往上,每一位紫袍在朝堂上的分量都不容小觑。哪里是他们这样功名都没有的白身能认知的?
陈允渡的目光落在了从马上翻身下来,将缰绳递给内宦的紫袍官员,默了一瞬,说:“是张尧佐。”
梅丰羽顺着陈允渡的声音抬眸看去,只见紫袍官员翻身下马后,草率地和上首的皇帝俯身,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张美人的身后——他记得,小叔父对这个人颇有微词。
张尧佐能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数道视线,但是他并不在意。
陈允渡的目光落在高台上,像是观察着张尧佐。许栀和回头看向他,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陈允渡摇了摇头。
舞狮象戏正式开始,数十道焰火齐齐升空,渲染无月的夜晚。禁军将人群往后驱散了一些,谨防溅落的火星伤到围观的百姓。
大红色的红绸从朱雀门上悬挂垂落,有内监走到皇帝的身边,恭敬地呈上一把缠线红剪。
“请陛下裁绸。”
宋仁宗看了一眼身边的张美人,笑着问:“你来?”
“臣妾可不来,”张美人眼含流转的笑意,有心抬举张尧佐,“不如让伯父来吧?”
宋仁宗偏头看了一眼后排的张尧佐,朝着小内监摆了摆手,“送过去。”
小内监得到授意,立刻将剪刀端到了张尧佐的面前,“张大人,请。”
张尧佐并不推脱,目光扫过小内监抬着的剪刀,转头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拿下弓箭。他眯起眼睛,取了三支羽箭,将弓拉满,瞄准朱雀门下的红绸——
“唰”地一声,羽箭射出。
一支羽箭朝着红绸射去,剩下两支脱靶,一支直挺挺朝着许栀和的方向射过来。
许栀和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变故,立刻拽着方梨往下躲避。身后的百姓也惊呆了,尖叫着、颤抖着躲避这一根羽箭。
场面顿时混乱一片。
陈允渡在峨桥县的时候偶尔会上山打猎,对羽箭还算熟悉,等羽箭临近,他往上一够,将羽箭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掌心。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这边的众人见羽箭被人抓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另一支箭那没有这么好运,它射中了一个人的肩膀。
陈允渡的掌心被箭头划破了一层皮,他低头瞧了一眼。
宋仁宗也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他刷地一下从高台上站起,吩咐身边的禁军过去查看。
张美人觑着宋仁宗的神色,责备地回头瞪了张尧佐一眼,后者安抚地朝她笑。
张尧佐等宋仁宗吩咐完,主动作揖请罪,“臣一时脱手,还清陛下责罚。”
张美人挂念伯父,更挂念陛下的心情,她不安地看着皇帝的面容。
汴京城内,除夕之夜,本该是万民同庆的事情,却在天子眼前流血……宋仁宗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但看见张美人担忧的神情后,咽下了想要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