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开始,书案上两人的东西越来越多,混杂在一处。
陈允渡再次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将画轴卷起来,放在一旁的竹筒中。
他上前几步,接过她手中的书画,将柔软的白宣一圈圈滚绕,最后用上面缀着的艾麻绳系起来。
白宣上空白一片,许栀和还没有想好该怎样作画。
怕自己一时兴起,贸贸然下笔,将本该辽阔广袤的沙海画得小家子气了。
两人对面而坐,一人读经史,一人读游记。
书中的世界太过旖旎壮丽,所见所闻都犹如夹杂着细碎尘埃的暖风,许栀和仔细体味着书中的景象,并打定主意有空一定要去书斋中买一本回来。
不对,不止这一本游记,她要多买几本。
许是旁边的碳炉太热,许栀和产生了一抹困意,她的目光落在陈允渡清隽的侧颜上,顺着他的眼睫缓缓下移,落在他执笔的手上。
他的手腕骨感分明,随着写字的动作露出一截,灯火下依稀可见青筋。
暖白、修长的手握住棕色的笔杆,色差明显,对比强烈,许栀和看了一会儿,忽然面红耳赤地移开了视线。
困意清醒了。
可清醒亦如迷乱。
许栀和伸手在她自己的脸上拍了拍,在心底默念“色即是空”、“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今晚一定要将草图画出来!
她沉下心,在一张纸上描绘着自己想象中的戈壁与绿洲。
陈允渡注意到了许栀和的视线,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自己握笔的手上。
和往常并无不同。
笔下的字迹比起往日多了些连笔,牵丝勾连,陈允渡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重新端正了字迹。
一时间,室内安静,只剩下窗外低沉的风声。
……
常府内。
常庆妤听了许栀和的话,重新纠正自己的起床时间。
要想她突然从午时过后提前到巳时初并非一日之功,她每天让自己早起半个时辰,终于在几天后达到了巳时初起来的目标。
常稷轩采买年关需要的物品回来的时候,看见常庆妤坐在常大娘子的正院用着早饭,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常稷轩让身边的小厮将东西登记造册收入库房,自己抬脚走入了房中,常大娘子正在做针线,她儿时的好友新抱了孙儿,她正在制作虎头帽。
府上不缺绣娘,但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常大娘子听到声响微微抬头,见是常稷轩,又低下了头。
常稷轩先和常大娘子问安,唤了声“母亲”,得到颔首后立刻忙不迭常庆妤的身边坐下,故作大惊小怪地啧叹,“稀奇,真是稀奇。我瞧着汴河水也没干啊?哪阵风把我们常大姑娘唤醒了?”
常庆妤吃着煎得金黄的蛋饺,见到常稷轩凑近的面孔,嫌弃地往后移开了些。
同时转头和常大娘子告状,“娘,你看哥哥!”
常大娘子低头垂眸一笑,目光中满是温柔,“庆妤好不容易起早了,你莫要羞她。”
常稷轩笑:“母亲,我知道分寸。”
“那就好。”常大娘子将线头缠绕打结,然后用剪刀将多余的线头剪断。
手上的虎头帽已经成形,除了虎须还没缀上去,常大娘子将其放在竹箩中,站起身走到了常庆妤对面坐下。
看着常庆妤嘴角还沾着蛋饺的馅儿,她伸手用帕子轻轻擦去,同时说:“那位许姐姐也来过府上几次了,改日找个时间,让她来府上吃顿便饭。”
常庆妤连忙将自己正在咀嚼的咽了下去,“娘,之前许姐姐说过要拜见你,但是我怕她拘谨,自作主张拦下了,你可别生气。”
“能劝我庆妤早起的人,我哪里舍得为难?”常大娘子说,“等下次你见到你许姐姐,记得问问她有什么忌口没有。”
常庆妤便朝她露出甜甜的一个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自己记在了心上,“就知道娘对我最好。”
常稷轩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听到两人的交谈声,等她们说完,才转头看向常庆妤,“最近你和许姐姐见过?”
仗着母亲在身边,常庆妤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她挑眉看着常稷轩,语气慢悠悠道:“‘许姐姐’我能喊,哥哥你比许姐姐夫君还要年长,这样喊,羞不羞?”
常稷轩看清常庆妤眼中报复的笑,哑然片刻,然后从善如流地纠正道:“你许姐姐。”
常庆妤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她顿了顿,将今日的第七个蛋饺咬了一半,然后抬头看向常稷轩含糊不清地说:“对啊,前两日我才见过……父亲没给我书斋铺子,我将东西放在了你名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常稷轩闷闷不乐:“……前些日子我给陈允渡下了帖子,他婉拒了。”
常庆妤夹着蛋饺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