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院里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尸体, 都是被弩箭射死的,明王殿下不在其中。知府大人不敢耽搁, 一边在城中寻找殿下踪迹,一边命小的快马来京,早日将此事告知陛下。”
他说完, 众人都偷偷地瞄向蔺宁。
杭州府知府何等狡猾,派人请罪还这么精明,只字不提城防疏忽一事,说得好像是褚元祯自己从客栈里出来,这才掉进了鹫人的埋伏。
蔺宁当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站了出来,看向褚元恕,“眼下这个局面,追责已是无用,臣恳请陛下派出人手,寻找明王下落。于理,明王是替陛下办事的途中遇刺,如果放任便是朝廷对鹫人的妥协;于情,他是陛下同根同源的同族兄弟,更有着一份远超君臣的手足之情。臣,斗胆向陛下讨要羽林卫十人,即刻南下寻找明王。”说罢,朝着龙椅跪了下去。
蔺宁从来没跪过褚元恕,朝中不服褚元恕的老臣有很多,但没人像蔺宁那样,胆敢指着鼻子与这位新帝叫板。这是唯一一次,蔺宁主动屈膝下跪,恭下身子伏在地上。
褚元恕也愣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首辅不必如此,起来吧。”
听见“首辅”二字,蔺宁心里凉了半截,他跪着没动,抱着一丝希望问道:“陛下……是准了吗?”
“朕可以派出人手寻找明王,他是朕的弟弟,是我褚氏血脉,朕自然不会弃兄弟于不顾。但是——”褚元恕话锋一转,“朕不会派羽林卫,更不会允许首辅亲自出城寻人。”
蔺宁焦急地抬起头,“臣……”
褚元恕挥手打断他,“今日急宣各位入宫,实乃边关军情告急,诸卿先看看这个,这是一个时辰前刚刚送来的军报。”说罢,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
王昰离得最近,赶紧上前接过,才扫了一眼,就惊慌地叫了出来:“这、这……此事当真?”
“这是太行关边护使严绰亲笔所写,怎可有假?”褚元恕顿了顿,接着说道:“三日之前,西番两万骑兵越过了铁衣山,一路向东直逼太行关,所幸巡防的侍卫发现及时,严绰亲自率兵将他们拦下,这里便是当日交战的军报。军报里还说:骑兵虽退,但未撤离,仍徘徊在关外。时至今日,西番再度来犯,小则是边关屡遭挑衅,大则关乎我大洺安危,诸卿,该当如何?”
话音落地,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三月三叛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才过了半年,西番又皮痒了。
兵部尚书祝广庭站了出来,说道:“半年之前,西番求和,将战马悉数献于大洺。按理说,西番境内应是凑不齐这么多战马,那这两万骑兵的马又是来自哪里?”
“漠北游民。”褚元恕寒声道:“这些游民数年来徘徊在铁衣山山脉,等的就是一个契机,他们自己没有能力越过铁衣山,便想着委身于他人,如今西番愿意出这个头,他们只需奉上战马,就可以借西番的手杀大洺的兵。”
“竟是漠北游民!若是西番得了这份助力,那太行关怕是挺不了多久了,漠北游民号称各个擅长骑射,又有十二支不同的部落组成,太行关纵有严将军把守,也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啊。”祝广庭虽是刚刚接手兵部,但对大洺的布兵情况相当熟悉,他上前行礼,对褚元恕道:“恳请陛下支援边军!”
“不错,严绰的军报里也提了支援之事。”褚元祯看了眼韩雷,“京都营乃是护国京卫,如今贼人到了家门口,朕命你率一半兵力前去支援,没有问题吧?”
韩雷赶紧上前,“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贼人一日不退,京都营便一日不回!”
“好!”褚元恕一锤定音,“今日你便启程吧。”
这件事定下后,众人并没有松口气,反而各个锁紧了眉头,仿佛明日就要打起来。
如今大敌当前,所有事情都不敌“护国”二字来得重要。大洺没有厉兵秣马的意识,全靠祖宗的基业走到今天,上次交手的情况又不乐观,褚元恕现下已是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派羽林卫这样的精锐去寻人?